不平行宇宙

　　拆封。　　
　　悶得發慌的八月天，青峰大輝正滿意地捧著剛從宅配小哥那簽收的小麻衣寫真集準備欣賞個徹底。球隊那的事暫告一段落，說是因為場館整修所以暫時休假自主練習，今天老早就回到家開好冷氣準備好好放縱一整天。

　　嚴酷溫度加上小麻衣完美的身材與臉蛋使他渾身發熱，烈日照進屋子裡，空氣充滿煩躁氣味。小麻衣與青春海灘、燙，皮質沙發、燙，地板上鋪的米色地毯、燙，身上的薄Ｔ恤、燙。

　　唯獨他的下半身──不是燙的。

　　「小麻衣再也救不了我了嗎。」

　　睜著看破一切的眼睛望著水泥白天花板，整個人仰躺在被曬溫的沙發上。手上原本尊敬捧著的女神寫真集漸漸滑落到地毯上變成無用武之地的普通冊子。男人嘛，硬不起來什麼的太糟了，尤其是對著女人硬不起來。換言之，青峰發現他不是完全的萎了，而是只能對男人硬。在這之前從未想過原來自己的性向是這樣的，思考了千千萬萬個分秒後得出了最好的結論──青峰大輝，被他認識多年的現任室友掰彎了。

　　說到那位室友，從以前就是個惹人喜愛的傢伙，走到哪都一副囂張的模樣。嘛，不過怎樣都好，反正那人總是喜歡追著自己跑。

   

　　「小青峰？」

　　相識十餘年有的黃瀨涼太，青峰大輝的室友。正躺在床上漲紅了臉對著他喘氣，青峰大輝的下體很有精神長驅直入已經濕透又溫潤的那裡，裡頭是那麼溫暖又舒服，一下又一下深淺抽插，黃瀨不斷發出舒服的呻吟，那副模樣讓青峰幾乎把持不住──

　　「小！青！峰！」

　　「嗚哇！」

　　被搖晃得大力差點就要滾下沙發。剛回到家的黃瀨涼太用著這人真是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青峰大輝的下半身，運動褲整件被褪到大腿，小兄弟從沒扣好的四角內褲扣子蹦出來道招呼，黃瀨一打開大門到了客廳青峰就是這副模樣躺在沙發上用奇怪的笑容睡著。

　　「你回來啦。」

　　青峰低頭看著自己的小兄弟漸漸縮下去，提起褲子穿好跟在黃瀨後頭摸進廚房。那人從冰箱拿出冰水倒進玻璃杯，喝水時候喉結滾動的模樣又使青峰想起剛才的夢心有餘悸有些難耐。黃瀨涼太瞪了眼不安分的青峰大輝：「拿我做主意？小青峰我看你可不是那麼飢渴的人。」

　　好看的眼尾翹起，眨了又眨的睫毛嘲笑著青峰又再犯蠢。青峰搔了搔耳朵，脫掉上衣然後雙手撐在黃瀨身側餐桌邊將人圈住。

　　有著完美肌肉線條的胸肌映入眼簾，上頭還有些汗珠，黃瀨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喜歡？」青峰大輝很懂得發揮自己的優勢。

　　黃瀨笑著用冰涼的手撫上赤裸又溫熱的巧克力胸膛，舌頭輕舔自己的唇角說：「這樣的身材，誰不喜歡？」

　　聽黃瀨這樣說了，青峰覺得有機可趁，便伸頭想吻住老早就覬覦的嘴唇──對方也抓準時機從空隙鑽走使他撲了個空。

　　「你輸了你輸了小青峰──哈哈哈！」

　　回房關上門前，黃瀨不忘對悵然若失的青峰比了個鬼臉。

　　青峰煩躁地亂拍幾下自己的頭，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套在頭上亂甩，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隨便地發牢騷。

　　他的確輸了。輸得徹底。

　

　　前幾日對黃瀨涼太告白了。不是別人，正是青峰大輝。而且是在一個相當愚蠢的狀態下，當時難得空閒的黃瀨提早回家了，正一派悠閒坐在客廳敷著面膜用奇怪的姿勢躺在沙發對著電視上的綜藝節目哼哼唱唱跟節目內容完全無關的歌。當時剛洗完澡全身只著一件三角褲的青峰大輝看見這副情景，突然覺得為什麼這個人這麼可愛。

　　也不是只有這時可愛，很多時刻黃瀨看在青峰眼裡就是特別的存在，就好像陽台那盆他們一起種植的向日葵一樣閃閃發亮，但還比那更好。

　　那一刻，青峰大輝，對著家居到不行的黃瀨涼太，起生理反應了。

　　「黃瀨，我喜歡你。」他毫不猶豫直接說出口。

　　「嗯？喔。」黃瀨抬眼看了看青峰，把人撥開說擋住電視了。                                       

　　被呼弄到一邊的青峰於是擠到黃瀨身旁的小空位認真地重申：「我真的喜歡你。」

　　黃瀨這才好好的看著他赤裸裸又莫名勃起的室友，鑒於敷著面膜不方便笑也不能做其他面部表情，他努力控制好即將爆笑的臉，坐正，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思考著該說點什麼好：「小青峰，你說你喜歡我，什麼意思啊？」

　　「想跟你睡，想親你，想抱你，想跟你在一起那種喜歡。」

　　黃瀨涼太破功倒抽一大口氣，摘下面膜，看上去整張濕亮亮的臉都晶瑩水潤。

　　「你認真？」

　　「我認真。」

　　「那我拒絕。」

　　「喔，好……呃！？」

　　「很抱歉小青峰，我不能回應你。」黃瀨滿是抱歉地說。「但我們還能是好朋友，對吧？」

　　青峰點點頭，說好。其實沒多大感覺，黃瀨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他們仍能照常過著室友生活，閒暇時一起去打打球、晚餐時聊聊球隊跟攝影工作的話題，沒什麼的。黃瀨的態度也沒多大變化，真的說要有的話，大概就是黃瀨在青峰眼裡看上去越來越引誘人了。之前完全沒意識到原來黃瀨經常跟他身體接觸，總是有事沒事往自己身上掛，特有的氣味傳到鼻子裡都是好聞的味道。

　　毫無防備。

　　毫無防備的黃瀨就這麼闖入毫無防備的青峰的心，悄悄地重擊。

　　

　　告白之後最讓人不爽快的就是夜裡只要想起黃瀨他的小小青峰就會硬得發疼。

　　青峰試圖在白天的球隊練習時間投入更多精力以免寂寞的夜晚又想到隔壁房室友的模樣勃起。現在可好，暫時得到休假的青峰只能藉口自主練習跑出去亂晃，但到哪都能看見黃瀨涼太神氣、冷漠、可愛、無辜，各式各樣表情姿勢的廣告看板，情況更糟，連最神聖的大胸小麻衣都讓他得不到舒緩。忽然間他明白什麼叫做單相思的痛苦，原本離自己很遠的矯情形容詞現在正一個個落實在他身上。

　　跟喜歡的人同住一屋簷下，太折磨了。

 

　　而在明知青峰喜歡自己的情況下，黃瀨的舉動可以說是相當惡劣。

　　「小青峰──」黃瀨穿著寬鬆的Ｔ恤跟一條過大尺寸的四角褲拿著他那寶貝吹風機進青峰房間，一屁股坐下鬆軟的床，濕漉漉金黃髮絲貼著乳白肌膚，些許水珠沾附在耳垂周圍讓青峰很羨慕。「幫我吹頭──」

　　正在地毯上打赤膊穿條三角褲做第五十下伏地挺身的青峰大輝瞥一眼期期待待的黃瀨，喔了一聲，繼續他的運動去。黃瀨一下就洩氣，嘟起嘴說：「小青峰幫我吹頭嘛。」

　　「你沒手？」

　　「有啊。」

　　「自己吹。」

　　黃瀨伸出長腿，用冰涼腳趾頭輕輕抵住青峰發燙的後頸，一路沿著背脊徐徐滑下去到腰窩處，讓青峰上半身一直線發麻，一下子被搞得伏地挺身做不下去趴在地上。他瞪了眼瞇起狐狸眼角的始作俑者，站起身把人給推倒床上，顧不得黃瀨頭髮還是濕的就扒下過於大的四角褲。

　　「嗯？這是我的內褲？」青峰在即將脫下內褲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件令人興奮的事。他用無法掩飾的驚喜眼神看著黃瀨。

　　「是啊，借我穿一下嘛。」黃瀨從容的表情得不到任何資訊，他彷彿被蒙上一層名為虛幻的面具，不管怎樣都能在青峰想從他那知道些什麼的時候用最恰當的表情告訴他：什麼都別問。

　　喉口燥熱得幾乎要乾裂，藏青色四角褲卡在黃瀨的膝蓋處，第一次瞧見黃瀨的私處，一如青峰所幻想的相同，顏色很淺體毛也有處理過所以近乎是完全裸著的面對著他。

　　「想讓他站起來嗎？」黃瀨蜷起膝蓋似是不好意思地闔上雙腿，無意間擦過青峰早就立起的性器，更火上加油。「小青峰……」他微微張嘴，喊著像是催促。

　　不猶豫的含住黃瀨柔軟的下身，格外小心用舌頭輕舔，一圈又一圈繞著打溼，他的心跳隨著口中陰莖逐漸勃起而加速，手指包覆住囊袋挑逗，黃瀨用手臂摀住臉，發出細碎吟嗚，聲音隱忍著悶悶的，青峰突然張口將整根緊緊吸住又順著抽出讓黃瀨驚呼一聲，他滿意地再試一次，黃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刺激，這是他頭一次被男人口交，青峰意外的有技巧讓他不自在：「不、別那樣…….小青峰、呀啊、」

　　滋味意料外美好，青峰來回吸吮簡直貪戀上這般發燙的感覺，他很快抓到讓對方舒服的點，不斷抽吸，舌頭抵住前端又舔上一大口，已經要到了意識邊緣，接著炙熱的那裡被溫熱手掌握住，青峰上下稍微捏緊，發現黃瀨已經挺到極限。忽然間他笑了。

　　「笑什麼？」

　　紅著眼眶，黃瀨半張臉依然埋在手臂，胸膛因喘氣上下起伏，渾身狼狽。

　　「你因為我勃起了。」

　　「那又如何，任何人被這麼做都會硬的。」

　　青峰撥開黃瀨的手想看他的表情，有那麼點破綻，微張的嘴、半乾的髮凌亂著，很好、很好。他還想再讓黃瀨露出更多更多像這樣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只能在我面前有的樣子。

　　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已不夠滿足，還想要更多，那些你從不對別人展示的面貌，都給我看看。

　　「那也可以，就在我手裡射出來。」青峰加快手上的速度，黃瀨反抗地抬腿擊中他的腹部使他不得不停下動作，然後用腳趾一把扯下青峰的內褲。

　　「哈哈，你連內褲都穿黃色的？小小青峰都繃得要撐破了。」戲謔地扯得更下面到小腿處，內褲就順著滑落到地毯上。接下來的舉動讓青峰渾身發癢，他的小兄弟被黃瀨的腳指頭稍微夾著輕輕磨蹭，如此煽情的畫面讓他蠢蠢欲動，更加鼓脹。「你還能更大啊？」

　　黃瀨夾不住青峰的越發脹大的根部，這些動作已經足以讓忍得夠久的男人釋放本性。他俯身想吻住不斷說出誘惑話語的嘴，卻被閃開，黃瀨勾住青峰迎上的脖子，貼近的兩副身軀更加發燙。

　　「別急啊，青峰，你剛運動完，還沒洗澡呢。」

　　他靠在青峰耳邊慢慢地說，說得越慢青峰越覺得他的身體像是要被欲望給宰割。黃瀨光著的雙腿勾上青峰的腰線，青峰把整個人抱起來，此刻他看著黃瀨的眼神是褪去所有雜念，只想一心一意將眼前充滿過分迷人荷爾蒙的人給大口吞下，能有標記的話最好，他要黃瀨涼太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們進了淋浴間，黃瀨打開花灑降下的水打溼全身，身上的白色Ｔ恤黏在身上透出膚色身體，青峰揪著下襬給全脫了，這下兩人都是裸體，他正面摟住黃瀨，左手掌從臀部撫上觸感美好的後背，黃瀨在他懷裡渾身發顫，青峰摸得慢，但也急得來不急去尋思敏感點在哪。黃瀨主動伸手壓了幾下沐浴乳往自己臀縫抹，青峰一邊舔著白皙耳朵上的耳環，喘著粗氣一邊擠捏觸感很好的屁股，手指猶豫地在黃瀨滑膩的那裡擦邊，黃瀨抓著他的手說快點吧別磨磨蹭蹭的，難不成小青峰是第一次？

　　「跟男人倒是第一次。」

　　青峰誠實的回答，接著伸進一根手指、被包住的感覺甚是美好，再來第二根、第三根，黃瀨的呻吟隨著水聲在浴室迴盪，他咬住青峰的肩頭分擔快感，雙腳幾乎要軟得站不住，本能使他想夾緊，可夾得越緊就越敏感。青峰想插入了，退出指頭的時候黃瀨倒在他身上，射了一地。

　　他抓著自己的陰莖蹭入黃瀨下面的夾縫，溫水從頭頂流淌下來，赤裸的肉體也緊緊相貼共享溫度，就要一鼓作氣插入時黃瀨機靈轉身貼在牆上。

　　「從後面吧。」他說。

　　「我想看著你做。」

　　「不用了，快點進來。」

　　黃瀨屁股頂上青峰，還磨了幾下。青峰也沒時間再考慮更多，他抓著對方的腰就插了進去。和幻想的不一樣，比那還更飄渺的──他正在喜歡的人身體裡。還能將那個像風一樣捉摸不定的黃瀨涼太搞得更混亂。他抓在腰間的手掐得更緊，黃瀨也在忍耐著試圖要放鬆，青峰的那裡正一吋一吋進入得更深，前列腺帶來的快感使他渾身渙散。

　　「快、快一點、」

　　黃瀨口中不斷流洩出催促與破碎的情動話語。青峰開始動得更快，裡頭滿滿是黃瀨的體溫、身體的一部分，他們結合了。青峰大輝朝思暮想的、因單戀而痛苦著的情感此刻停不下來透過猛烈碰撞想傳達到黃瀨涼太身體裡。

　　想捉弄也好，認真的也好，我就是想讓你記住我。

　　拆開你的身體想進到更深處，最好是能讓你永遠記住我。記住之後就知道你有多過分，黃瀨涼太。

　　思緒早已飄到天邊去，青峰除了黃瀨什麼也想不了，他扭過對方的頭想接吻卻硬是被拒絕，黃瀨下身往青峰那兒頂得更深更裡面，爽得他連叫幾聲，青峰幹得更使勁，直到彼此射了兩次才罷休。

　　「我喜歡你。」

青峰在嘩啦水流中，嘴唇貼著黃瀨的頭髮不斷的訴說。從大腿內側到腳掌還能感受到黏濁的白色液體被沖掉，他被沖得有點暈，抱得更緊。

 

互相給搓洗過後黃瀨直接全裸倒在青峰床上。青峰問他幹嘛不回房睡。

　　「因為你房間離浴室最近嘛。」黃瀨翻個身，挪了個位置。

　　青峰套上褲子，爬上床給黃瀨掖上薄棉被，他想抱著黃瀨，懷裡立馬蹭進溫度，金色髮旋抵住他的下巴，黃瀨咬著青峰滾動的喉結笑：「那麼緊張幹嘛啦。」

　　他們已經住在一起好久的日子，現在連身體都結合過了，青峰大輝想到這就不禁心臟給揪得發膩。多不現實的發展就這麼實現了。他眼皮皺得下一秒就能闔上大睡一場，有好多話想說但說不出口，堵得他心裡發慌。

　　「吶，黃瀨。」最後也只能說出那人的名字。

　　「嗯？」黃瀨已經有些困乏，他迷迷糊糊蹭了蹭青峰的胸懷。

　　過了好久青峰都憋不出第二句話，他腦裡迴轉著該說點什麼，千言萬語打轉。直到傳來微弱鼾聲他才停止思考，稍微低頭看能看見黃瀨輕輕顫動的睫毛跟鬆懈的睡顏。

　　「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青峰撥開額前髮絲吻住額頭、眼角。

　　懷裡一陣騷動，黃瀨的腳背在下面不安分地來回搓著青峰的小腿，他抬眼，勾起嘴角。

　　「那可要加把勁了，你的口活不太好。」

　　「你沒睡啊？！」

　　「小青峰你太純情了，這──算是優點，加一分。」

　　「滿分幾分？」

　　「十分，你現在得一分。」

　　「那現在特訓來得及嗎？」

　　黃瀨趕緊打掉青峰摸上他小老弟的手。「扣分！負二！」

　　青峰滿臉可惜的看著他，黃瀨笑得不亦樂乎，逗青峰太好玩了。

　　他們在被窩了翻滾折騰又互相各撸一次到射出來。累得倒在一塊兒歪七扭八，黃瀨打了青峰的腿要他別壓住自己的腳，會麻。青峰邊挪位置邊問現在他得分多少。

　　「負一分，負一分，知道了？」

　　「我能吻你嗎。」

　　一個閃神，青峰的鼻頭就對上自己的了。黃瀨閉上眼睛蹭著鼻子，手掌撫摸著有稜角的臉龐。

　　「等你鬍子刮乾淨了，我考慮。」

　　鑑賞期。

　　居酒屋裡人聲鼎沸，一群男男女女在最裡頭的包廂喝酒鬧騰，為得是慶祝黃瀨涼太剛發售的寫真集登上本月銷售冠軍。而主角本人正穿梭在各個座位給工作人員不厭其煩倒酒，運動員出身的黃瀨無論哪方面看資質都是上乘，看人臉色討人歡心是擅長的事，日本清酒在手裡倒了一杯又一杯，黃瀨也跟著喝了一杯又一杯，酒量不錯的他到最後也暈了。幾位女孩趁勢想湊到他身邊，假意關心實際吃豆腐。

　　「黃瀨君？沒問題嗎？這水給你喝喝。」

　　扶著額頭道過謝，黃瀨不著痕跡躲過女孩整個人就要貼上來的身體，這種時候誰都醉得不清，萬一被拍到不好的照片就糟了，這點自救意識還是得保持。後來經紀人大姐頭趕到，問黃瀨要不要先行離去，黃瀨堅持不用，散會時站在路邊一位一位鞠躬送大家離去。

　　夏夜的風涼得爽快，自然的金髮閃耀在漆黑中像施了魔法般搖搖晃晃，隨著鞠躬姿勢一上一下。青峰大輝站在幾步之外的距離，看著黃瀨涼太對著工作人員們送別道謝的背影，想著這人很蠢、真夠可愛。不久前還在家裡當sofapotato的他接到黃瀨經紀人拜託能不能過來接人回去的電話，想都沒想馬上就從舒服的沙發上站了起來，當然可以。

　　看著黃瀨送走了最後一位纏著他手臂搖來搖去很久的大胸妹，那對胸部摩擦黃瀨的手好一陣子，完全是明來著的邀請，可還是好好地給人家送走了。這畫面對青峰來說簡直是相當困難的二選一，真不曉得黃瀨到底是什麼自制力可以送走胸部這麼大的女孩子。

　　他上前抓過單薄肩膀，再站下去，那位受歡迎的大帥哥恐怕就要那樣一個人在原地立正傻呼呼地對著空氣發呆。　　

　　黃瀨轉身，對著他那在黑黑的夜裡出現的黑黑的室友傻笑。

　　「能走路嗎？」青峰問。

　　「可以，我很清醒。」

　　收斂起已經笑了將近六小時的臉，黃瀨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好痠痛。表情看上去不大高興，但他知道青峰明白他只是累得無法再嘻皮笑臉。兩人已是相識多年的關係，原本能造成誤會的事現在都只是芝麻點瑣碎。

　　「小青峰，謝謝這麼晚還過來。」　　

　　「你客氣什麼，噁心巴啦的。」

　　黃瀨的腦袋瓜被大手掌給抑在肩膀上靠著。他們慢慢的走到停車場坐上車。

　　說起來這輛國產小二手車還是他們當年大學畢業合買的，因為找車位也需要心力，乾脆錢湊一湊就一起開一輛小車，即使現在有點錢了，卻還是捨不得換掉。

　　青峰曾經提議過換台好一點的車，卻被黃瀨否決。

　　『這台車多好，是我們的回憶唉！』這麼肉麻的理由從黃瀨口裡說出來毫無違和感，因為黃瀨本身就肉麻兮兮的。

　　發動引擎，熟悉的運作聲與舒服的空調讓溫度降溫了些，黃瀨將身上的薄亞麻罩衫脫掉只剩一件緊身背心襯出他身材曲線。說剛才居酒屋裡熱死了，喝了酒之後更熱，整個人暈呼呼的終於出來呼吸到空氣了。

　　青峰沒說話，開他的車。黃瀨繼續抱怨剛才他是怎麼個別在工作人員們面前說好話，化妝師姐姐攝影師哥哥燈光大叔場記小妹妹助理們還有一些根本不記得的，那些人裡又有一部份毫不忌諱的直盯著自己瞧，不懷好意的目光黃瀨早就看多了。

　　酒精帶來的效應在他鼻樑裡隱隱刺痛，抽著鼻子，黃瀨說：「還是小青峰最好了。」

　　看，又說了肉麻的話。

　　「那你就不要應酬啊。」青峰說。

　　「小青峰你年紀小，還不懂啦。」

　　「誰跟你年紀小。」

　　「我現在可是堂堂27歲的男子漢，你，永遠比我小，小、青、峰。」黃瀨指了指自己的臉跟嘴巴，繼續說：「知道嗎，大人的世界，只要有張好看的臉跟很會說話的嘴，就能橫行無阻。」說完，他又倒回去縮在角落瞇眼睛。

　　青峰嘴裡唸著胡扯的同時又覺得這番話挺有道理，因為黃瀨的確長得好看也很會說話，其他不曉得，他自己就栽在黃瀨手裡很多次了。

　　紅燈的時候青峰伸出手把黃瀨抵在車窗頭托起來好好靠在椅背上。

　　「額頭都要被壓扁了，車窗會破掉。」

　　「我的頭才沒那麼重。」

　　「沉死了，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哦，你不是很喜歡嗎。」

　　黃瀨一說出口，青峰就沒再回話了。

　　他平時不會主動提青峰喜歡自己這件事，也覺得這對他們的日常並無大礙，畢竟早已習慣了有對方的生活，青峰也不是愛鬧任性的小姑娘，男孩子相處起來什麼不愉快尷尬彆扭的，通常很快就會過去。藉著酒意就大膽了起來，從未提起算是黃瀨給青峰的小溫柔，誰被喜歡的人拒絕，多少都會是難受的。

　　青峰的沉默代表默認。他們心照不宣。

　　

　　到了合租公寓時青峰扶著黃瀨進門，其實黃瀨可以好好走，可他有著名為懶惰的天性，整個人攤在青峰身上走路還能省點力。

　　「要洗澡嗎？」

　　黃瀨在洗手台邊洗臉含糊說好，青峰很快的扔了衣服毛巾到他腳邊。苦笑著撿起衣服，說到洗澡，黃瀨可沒忘記那一晚他們在浴室裡做的事。但青峰再也沒提起，即使對著自己勃起了還是一點不害臊說那是男人本能。那次之後他們再無任何身體接觸。黃瀨在洗澡的時候抹著沐浴乳經常想起青峰跟他做愛的感覺，那充滿野性氣息的強硬，怕弄疼自己還刻意地在一些小地方溫柔起來，卻又焦急地想將自己給揉進身體裡，差點就要沉醉其中。

　　不知不覺，生理起慾望時候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青峰在他體內來回抽動的感受。這說到底都是自作孽，開了個要死的端就停不下來。

 

　　青峰還在房間玩手機遊戲，房門唰地被黃瀨打開門。頓時氣氛不妙，因為來人表情不尋常的哀怨，身上還沒穿衣服，剛剛自己拿過去的衣服完全沒穿上，包括內褲。

青峰大輝的小老弟，小小青峰又硬了，正大光明地。他稀奇古怪看著黃瀨涼太這又是為那樁，這下不行，黃瀨的酒量肯定沒他想像的好。

　　「小青峰，你是不是在想，我的酒量沒你想像好。」

　　見鬼了，你會讀心術？！

　　「我沒有讀心術，是你太好懂了。」

    青峰不可思議地看著彷彿真有那回事（讀心術）的黃瀨。

　　「你幹嘛不穿衣服？」　

　　「我熱。」

　　「那回房間開冷氣，光著身子也不好，你是笨蛋，會感冒。」

　　黃瀨盯著青峰鼓起的褲襠瞧，走到床邊用手指頭碰兩下，又變大了。青峰擱下手機，也回看裸男黃瀨，看誰先開口說話。　　

　　搖搖頭，黃瀨用同情的眼神看著青峰，他攀上床坐上結實的大腿，身體已經開始出汗有些濕黏，股間抵著堅挺有些難耐得摩擦幾下，接著很快脫掉青峰的衣服。漂亮的肌肉線條映入眼簾。

　　「黃瀨。」

　　手掌接過靠過來的臉頰，頭髮因為剛吹好所以還熱燙燙的，身體也是，青峰忽然回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剛練完球時因為運動過量而倒在他身上喘氣的黃瀨，也是全身冒汗這麼熱的。糟糕，將十幾年前的國中生跟眼前這個已經老大不小的一重疊，就更熱了。

    「小青峰太可憐了。」黃瀨邊講著又一邊扒下青峰僅著的單薄內褲，抓著性器就要直接插進臀縫。

　　「喂！」青峰嚇得趕緊抓住黃瀨肩頭使他往前倒，黃瀨的臉又離他更近了，睫毛在他臉上搔癢。青峰開始緊張地大滴汗珠，心跳聲大到覺得整個人都要被震坍。「你在做什麼？！」

　　「做愛啊。」黃瀨雖然被抱住但還是非常不安分，赤裸裸的身體在青峰身上隨意扭動，漂亮的眉頭都皺起來了。他說，小青峰你好可憐，每天看著我勃起但從來都是自己解決的吧？其實我沒關係的。

　　「不是這個問題。」

　　青峰其實想把黃瀨推到一邊，這樣他才能好好冷靜。但眼下狀況無論怎麼樣，絕對是如何都冷靜不下的。

　　「不然是什麼問題？」黃瀨雙手勾上青峰的脖子，小小聲說。「我真的不介意。」

　　琥珀色眼睛裡映照著難以言喻的表情，青峰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蠢斃了。哪個人被喜歡的人投懷送抱不開心的，他很開心、但是又不開心，也很驚訝到底為什麼自己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還要在腦子裡跑走馬燈這麼久。

　　下身已經跟黃瀨的炙熱一塊兒濕透了，相貼的身體也逐漸磨出汗來，青峰的心臟也在流大汗，砰咚砰咚在跑百米即將衝破終點線。到了終結比賽那瞬間，也就是發現黃瀨的那裡已事先做好潤滑時候，他已經開始在對方身體裡做下一場運動了。他的競爭對手搖擺著身體不斷上下深淺抽插，得分更高，金黃色吹整好的頭髮現在又濕漉漉的落在青峰臉上，汗味、體味、分泌物情迷的氣味在血液裡竄動，黃瀨咬著青峰的耳朵使人更興奮，選手們正一起做著同樣的事，唯有此刻目的是相同的，在最赤裸的眼神之中只想從彼此身體裡得到高潮。最後直接射在裡面，從下面流了一淌在床單跟大腿上。黃瀨伏在他肩膀喘氣，青峰想抱緊他，正猶豫的時候黃瀨就站起身搖搖晃晃又出去沖澡了。

　　──該死！

　　腦袋還虛空得要發脹，青峰一頭栽回枕頭，聽著外邊淋浴水聲，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正大光明地喜歡他的室友。假使當初沒告白，如此一來就不會有第一次擦槍走火的經驗發生，當然也不會有第二次，更不會時不時想直接把人給揪上床做愛。他想跟黃瀨做愛想到近乎瘋狂，但那是因為出於喜歡對方，青峰還是明白的，雖然總膩在一塊，但還是有其實並不瞭解黃瀨的自覺。

　　一旦啟動了好奇的開關，就會越來越停不下來。

　　青峰對黃瀨的感情已經漸漸走向覆水難收的地步，就連本人也沒料到。他眼巴巴地望著地上那孤伶伶被黃瀨脫下的黃色三角褲，活像自己是個被硬上又可憐的人。跟那條內褲一樣，被人脫了一層，再被脫另一層，完全束手無策。

　　那晚黃瀨沒有再回到青峰的臥室。其實本來就不應該要有期待，整夜輾轉難眠，青峰平時除了動籃球的腦之外很少會思考一件事這麼久，更何況現在可能要考慮的不只一件事。跟喜歡的人上床了這麼值得歡天喜地的事兒到底為什麼這麼令人不愉快？這問題實在太難。也不是只要把籃球砸到黃瀨的腦袋上就能解決的事。若真有那麼簡單，那青峰早就砸上一百萬次了。

　　「黃瀨涼太你到底他媽的在想什麼──！」青峰大輝同學想破頭摸不出頭緒大喊。當然他很孬的不敢真的喊，就是在心裡那麼大叫幾下。

 

　　隔天一早黃瀨先起了床，簡易的幫忙準備早餐後自己先開動，咬沒幾口麵包就看見了室友穿戴整齊是要出門的樣子打開房門，原本就黑的眼皮子下多了更黑的兩塊黑眼圈。一大早的，黑上加黑，黃瀨緊張的問該不會是昨晚太激烈害他精力不足身體虛了？

　　「那該怎麼辦啊？看不出來小青峰射精了精神會變這麼差，這樣還能去練球嗎？今天不是要回球團練習嗎？要不要多睡一會兒啊？」黃瀨連珠炮的關心聽在耳裡忽然變得有些刺耳。

我操你的射滿地狗屁精。

青峰臉色越發難看，他直接掠過黃瀨到玄關坐著穿鞋，越是想綁好鞋帶就越浮躁的綁不好，手好拙、人也矬。正深呼吸準備冷靜時身邊跟著坐下一個人影，纖長的手伸出去慢慢地幫忙把鞋帶給綁好。

　　「我們家大輝啊，連個鞋帶都綁不好就要出門打球了呢。這樣會贏嗎？」黃瀨綁好之後摸摸青峰的頭髮，像在安撫即將氣炸的小鬼頭。而青峰的確看上去就像很生氣一樣，只是他大人給忍住了。

　　「會贏嗎？」黃瀨再問一次。「會贏的對吧？因為小青峰是無敵的。」

　　「狗屁。」

　　青峰站起身門一甩就走踱步走了。下樓途中他想是不是剛才甩得太大力了？但是絕對不是故意的。說人狗屁也只是罵自己是個孬種，當然還有那麼一點點點點成分是在罵黃瀨。霎時，想到什麼似的趕緊打住腳步，他趕快又上樓回去顧不得掏鑰匙出來直接按下門鈴，門打開的很快，像是黃瀨一直待在玄關。

　　「幹嘛？狗屁峰？」黃瀨雙手抱胸慵懶地說。

　　然後隨即被青峰用力抱住，措手不及。

　　「什麼？小青峰？」

　　青峰抱得很緊很緊，因為他老早、一直就想這麼做了。他手指近乎掐著黃瀨的側腰，鼻子埋在好聞的後頸，沾沾自喜黃瀨的身上好像還有那麼點自己留下的味道。然後他鬆開擁抱，直挺挺站著說：「說了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哈？！」

　　「你可能忘了，但我沒忘，真的說過的。」青峰越說越不好意思，其實他也只是突然就那麼想到而已，擺擺手，又轉身要離去。「沒事先走了，噢還有，你怎麼會知道今天開始恢復球團練習？我記得我沒提過。」

　　青峰看向黃瀨，那人只是稍微愣了下，然後慢慢露出好看的嘴角弧度。

　　「為什麼我會知道，你覺得呢？」

　　眼見黃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青峰也聳肩放棄這個問題。

　　「剛剛罵的狗屁也不是真的罵你。」雖然也算是在罵你。

　　「嗯，好。」黃瀨點點頭不以為意，推著青峰往電梯方向走。「快走吧，遲到的話又要被教練罵了。」

 

　　後來練習時候青峰只要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看到上頭的鞋帶就會不自主發笑。明明黃瀨涼太是這麼討人厭的傢伙，但為什麼呢，渾身散發出一種希望青峰去喜歡他的訊息。

　　他坐在場邊擦著汗，今天球館剛整修完，還有些施工完的油漆味，聞得不是很舒服。邊用毛巾摀著口鼻一邊滑手機，看見了火神在家做了滿滿一桌好菜、紫原烤了個巨無霸蛋糕、黑子上傳了一張挺有意境的香草奶昔照……大家有沒有這麼餓？！青峰內心吐槽個數千回之後滑到了一張看上去背景很熟悉的照片，上頭是一碟空盤跟另一碟有吐司蛋的盤子，桌子是家裡那張木桌，文字上寫：『今天早餐吃了兩人份，要胖啦（哭）。』

　　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敲到了頭頂。內心所有複雜思緒翻騰就要扭曲掉整個胃，肚子餓了，但似乎又被填飽了。僅僅就這麼一張照片跟一句無聊透頂的文字就能使他欣喜不已，青峰覺得自己真是完全的傻瓜，覺得委屈，但是又同時擁有期待。站在同樣起跑線上的話，跟昨晚的大胸妹比起來也是個不差的選擇。

　　噢──。

　　原來我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選擇，或者也不會是。

　　青峰鬼使神差給黃瀨打了短訊，說自己打練習賽，打了一上午。黃瀨很快回覆問贏了嗎？青峰說：「那當然。」

　　

　　「小青峰打球的時候，簡直變了個人。」

　　將近十二點才回到家，臉上都是沒卸好的殘妝，黃瀨一進門就開始邊喊熱邊脫衣服，吵吵鬧鬧的把青峰給逼出房間外邊看看他到底在幹嘛，罵吵死了人都被你給吵醒了，黃瀨笑笑說抱歉。但其實青峰沒睡，等不到黃瀨回來，眼皮盯著天花板死也要撐著。

　　黃瀨說肚子餓了，要青峰給他煮泡麵吃。他打赤膊吃相難看的大口吸麵，要青峰說說今天練習賽的事，其實就是很普通的練習，真的沒什麼好講的就隨便提提，黃瀨越聽越高興，開始不停稱讚人。

　　「你說我變什麼人？」

　　「唔，跟現在這個樣子不一樣。」黃瀨口齒不清的說話一邊打量青峰。「特別帥氣。」

　　「那現在是什麼樣？」停下咀嚼動作，從上到下看了個遍，黃瀨笑了笑聳肩不說話。

　　青峰想說真沒禮貌，但他沒膽說，畢竟早上才剛對人家罵了狗屁，也不曉得黃瀨不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你給我做早餐了？」他問。

　　「對啊，沒想到你這麼貼心，自己不吃還留給我。」黃瀨意有所指地回答。

　　「抱歉。」

　　「哈？你說什麼？」吸麵條的聲音變大聲，黃瀨假裝沒聽見。

　　「我說，很抱歉。」

　　「再說一次？」

　　「不說了。」

　　青峰站起來，高個子總是差點打中頭頂上的吊燈。他笑不出來，反觀黃瀨那邊還在喜孜孜吃麵，而自己就像是個掃興的人，掃了一切的興，包括原本跟黃瀨維持的好好的友誼，去你的友誼。

　　「小青峰？」

　　黃瀨吞下一大口麵，伸手牽住青峰不自覺握緊的手。最惡劣就是這樣，平時嘴巴很壞、吊兒啷噹的黃瀨其實另一方面溫柔得要命。比如他從不介意青峰看他的眼神總是帶有別的意味、比如青峰鬧脾氣時他總能好好的安撫，就像現在。黃瀨詢問的看向青峰，那是的的確確擔心的眼神。

　　黃瀨手掌的溫度從指尖開始往心臟蔓延，那種要人命卻又飛蛾撲火般的心理，青峰現在完全能感同身受。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看著黃瀨站起來往自己懷裡靠攏，嘴巴上還沾了沒擦好的泡麵湯汁，髒兮兮的，可是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包括你壞的跟好的，髒的乾凈的。

　　「小青峰，心情不好？別生氣啦。」黃瀨輕撫青峰的下巴，身高相仿的兩個人對視著。

　　「你明明知道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奇怪。」

　　青峰伸手鉗住黃瀨小巧的臉，從好久以前他就總是喜歡捏黃瀨的臉，明明很小卻很有肉，觸感很好。然後猛然往前靠近就要吻上──

　　「不。」

　　黃瀨反射性地推開他。低著頭要尋找最好的解除尷尬方法，他抬頭之後乾乾的笑著打趣說小青峰你別開玩笑啦。

　　「我沒有開玩笑。」青峰又更上前抓住黃瀨的肩膀，這才不敢再打哈哈。「不要把我的感情當作玩笑。」他說出相當矯情卻又是事實的一句話。飽含所有委屈、期望、還有那些孤注一擲。

　　聰明的黃瀨選擇沉默，可他的沉默並不代表默認，是表示不想面對，這點青峰也心知肚明。

　　真的是相當的狡猾呢。

　　他輕輕擦過黃瀨的眼角，還有嘴巴上的湯汁。有些不捨的多在好看的臉上端倪幾眼，黃瀨依然默不作聲。青峰明瞭的點點頭，扭身拿好包就出了家門。

　　被留在原地的黃瀨還沒反應過來，也沒挽留。其實他從來就無法捉摸好青峰在他心裡的定位，難不成都是自己的錯？

　　待腳步聲消失後半晌他才坐下椅子，拿起筷子繼續木然的吃麵，黃瀨的腦子從來就不靈光，比青峰還不好使，一時之間也搞不清究竟那個環節出了錯。打從好久以前的青春時代就跟著青峰到現在，沒有表面上的偽裝、不用刻意表現出完美的樣子，自認一向對青峰比對誰都好。吃下最後一口麵時唇邊彷彿還殘留青峰撫過的溫熱。突然心底湧現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窘迫，他太習慣有青峰在身邊的生活，所以聽見青峰告白時也理所當然當作那是對方的一部份給包容了。

　　如今都已是出社會的人也沒太多時間去想，黃瀨對於青峰直到現在還在打籃球這一點感到非常感激，看著那為著理想單純打球的樣子，就好像自己的夢想仍然持續著。梳洗過後回到房間拿起文件看手頭上累積很多的工作案子，怎麼看卻一個字都讀不下去，他摘下眼鏡走到客廳外邊的陽台看著地上那一小盆向日葵，那是不久前黃瀨生日時青峰送的。其實黃瀨根本沒多少時間照顧這盆花，反倒都是青峰在澆水。

　　還記得那天在外面跟一大幫子人慶生，他從不缺玩樂的朋友，每到這種時日總是可以熱熱鬧鬧過上一整天，曾經邀請過青峰幾次，後來因為後者實在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也就都各玩各的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回到這個一起租的家裡，算是一種安心。黃瀨在六月十九號的凌晨一點才回到家裡，發現青峰竟然在等他，而且還是捧著一盆花。剎那間突然鼻頭一皺，馬上就上去接過向日葵感動得跟青峰道謝。

　　「真的沒有想到啊，小青峰會送我禮物、等我回家什麼的。」黃瀨涼太笑得如花燦爛。

　　「講的好像沒送過禮物一樣。」青峰抱怨道。

　　「如果先前那幾場1on1也算在內的話？」黃瀨笑，每年生日總是會不免俗鬧著青峰討禮物，不浪漫的青峰大輝表面上看上去滿不在乎但腦子裡大約都是跑過了好幾輪，最後才憋出了個黃瀨涼太會喜歡的答案：一起打球。

　　「明明送過別的……」很醜的耳釘、很醜的鞋、很醜的……從娃娃機夾來的盜版娃娃之類的。

　　「總之，謝啦。」

　　見黃瀨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青峰也就放心了。今天回家路上經過花店看見這花的蠢樣簡直像極了似乎是今天過生日的室友。他等了一整晚，每過一小時都想著不要再等了，但又覺得已經等這麼久，再等下去也無妨，不知不覺他也已經把電影台播的三部無聊愛情片給看完，頓時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就像是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做著無謂等待，但他等的不是女主角只是一個很白癡的大男人，思及此，青峰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時間跟隊友們一起去聯誼找女友，而不是成天跟一位長得漂亮的模特兒傻瓜混在一起……嗯？漂亮？啊黃瀨是挺漂亮的。他趕緊打住似乎有點偏的念頭，對黃瀨說開心就好便跑去睡了。

　　而那時的黃瀨沒注意到青峰臉上淺淺的紅暈，只覺得心裡被溫暖給填滿，就像即將見到太陽先生的向日葵一樣雀躍，或許在長年同居的日子裡青峰已經不知不覺成為生命中重要的存在。

　　或許真的哪裡做錯了也說不定。

　　黃瀨覺得自己總是惹青峰不愉快、給人添麻煩，這次可能也到了臨界點。喝醉了青峰就帶自己回家、早餐幾乎都是對方做、雖然是一起買的車但總把青峰當車伕使喚，他不服，就死纏爛打撒嬌拜託。過了這麼久黃瀨才真正地好好的反省過一輪他跟青峰這些年來的相處模式，雖然沒有大吵架的例子過，但也是經歷過好多大大小小的磨合。不過哪一次都沒有像這次一樣讓青峰直接離開現場了。

　　「小青峰什麼時候才會氣消……」

　　髮色跟向日葵一樣的黃瀨涼太孤身蹲在陽台，一個人一盆花，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青峰大輝。

 

有效沒有期限。

　　其實青峰大輝本人對於黃瀨涼太根本沒法生氣太久，他承認每當面對黃瀨時總是失了脾氣。這是當他在無人街邊球場灌了一又一遍的籃之後，看見黃瀨揹著一大包運動包出現在面前意識到的事──自己對這個人完全束手無策。

　　「做什麼？」青峰接過黃瀨在籃板下丟來的球，又灌了一次。

　　砰噹，球落地。

　　黃瀨從包裡拿出一條運動毛巾走上前替青峰擦汗，他笑著說：「心情好點了沒啊？還是要陪你打一場？」

　　「不要。」青峰的頭被毛巾包圍，毛料還帶有黃瀨身上的香味。他總是覺得奇怪，明明洗衣精洗髮精沐浴乳全都是用一樣的牌子，那為什麼黃瀨身上總會有一股獨特的味道，迷人的、舒服的、令人安心的。

　　「每次你都說不要，最後還是會陪我不是嗎？」

「不要。」

　　「真的不要？」

　　「真的。」

　　「心口不一的傢伙。」黃瀨又靠更近，將包在青峰頭上的毛巾包得更緊，整顆頭給圍成一圈好不滑稽。「小青峰，對不起。」他突然說。

　　「你道什麼歉，該道歉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青峰低下頭，想把整個人都給縮到溫柔的包覆中，偏偏站在他眼前試圖要安撫他的人是黃瀨，簡直無地自容。「是我自作多情了。」詞彙量總是不多的青峰只說了這些，其他就說不出口了。他覺得他並無法完整表達此刻難堪的感覺。

　　若要得太多，就會顯得太貪心。

　　「嗯，都是你的錯。」黃瀨敲了敲青峰的頭，換上稍有距離感的神情。「都是小青峰太晚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了，所以突然發現的時候很不知所措吧？每天看著喜歡的人卻不能碰的感覺……很難熬？小青峰，我真的想對你好。」手撫上黝黑的臉頰，黃瀨直視著沒有焦距點的青色眼眸，似是在馴服一隻倉皇的野獸。「你對我很重要……。」

　　「你別這樣。」青峰再度推開黃瀨，力道大了些。他已經不想再被自己沒骨氣的心情給影響，也不想再裝作一切不在乎。

　　黃瀨見青峰沒有轉好的樣子，忽然有些窩火，心想我這個不下廚的給你做早餐、綁鞋帶、安撫你、在你很想要的時候也投懷送抱了，還有什麼不好的？

　　「你在不安什麼？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明明都不會離開你的。」

　　黃瀨說的是事實，他從沒想過離開青峰這條路，打從十幾年前那顆天外飛來砸中他腦袋的籃球開始，就從未想過青峰不在他生活的這件事。

　　青峰愣住了。如果他腦子不夠清醒，就會將這句話視為單戀的回報，很可惜地這時候他很清醒，黃瀨根本沒有意識到如此這般只會對他越來越殘忍。因為他已經無法好好面對黃瀨的一切了，真是意外。

　　兩對眼睛無言對望，估摸著也說不上什麼好聽話。

　　「或許，我比想像中的……」過了半晌青峰才打破沉默。他話沒說完，苦笑著擦肩過黃瀨要離場。

　　「你要去哪？」黃瀨跟了上來。

　　「不知道。」

　　「沒有我的地方？」

　　「大概吧。」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啊！要說幾次？」

　　傍晚黏膩的風將夏日高溫吹得更曖昧，皮膚燙得就像要被扒掉一層皮，蟬鳴開始猖獗，青峰大輝忍無可忍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對著黃瀨涼太怒吼出不知何時就在心裡盤踞著的感情。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你超乎想像，喜歡你到不安，喜歡你到不知道未來是什麼形狀。

　　黃瀨涼太被震得啞口無言，但是在停擺的思考當中，他身體搶先大腦一步做出了擁抱青峰大輝的動作。

　　「你先別走。」

　　循著本能脫口而出就是這句話。雖然完全沒能想到接下來的事，但黃瀨覺得若是不留住青峰，那他們的關係就會越來越危險。

　　他被迫著踏出那一步，讓他深藏數十年近乎遺忘不敢踏出的那一步。　

　　「其實……我也無處可去。」

　　青峰頭上的毛巾順著黃瀨抓他入懷的動作掉落在地，他被按在黃瀨的肩膀上，溫暖又滾燙，令他無處可躲。

　　其實黃瀨這樣的舉動，讓人還是覺得挺尷尬的。沒過幾秒兩個在球場中間擁抱的大男人也沒有台階下便僵硬的鬆開身體，青峰乾咳幾聲就說他要走。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悠悠閒晃，看到彎就拐。

　　「來，青峰大輝同學，請問您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呢？」

　　離開球場後青峰說還不想回家，黃瀨就跟著他到處亂走。青峰不想說話，他自己就佯裝節目裡的主持人，給人在眼前遞了個空氣麥克風訪問。

　　「青峰同學，請不要保持沉默。」黃瀨很正經，青峰瞥都不瞥一眼繼續往前走。夕陽已經不留餘光即將潛入地平線，兩條長長的影子也要沒入夜晚。黃瀨從斜背的包裡拿出礦泉水喝，喝完又當成麥克風移到青峰面前：「真的不回答？」

　　「你煩不煩。」青峰伸手推了推黃瀨的巴掌臉。

　　「終於說話了。」黃瀨從青峰的手給掙脫出來，笑著說。

　　青峰嘆氣，只好停下腳步，又拐了個岔路進去一座公園裡，走著步道邊說：「問別人問題之前，請先自報家門。」

　　黃瀨沒搞清什麼意思，正要開口問的時候就被青峰拉到一棵樹旁，背後抵著樹幹，前面又擋著青峰，他是沒有洞可以鑽走了。深藍色眼睛盯著黃瀨好久，好久好久，久到人家都沒耐心等他想推開，才開口：「你為什麼喜歡在我身邊繞？」

　　「我？」

　　青峰抓在黃瀨腕上的手又加重力道：「打從國中開始，到現在，說起來當初提出一起住的人也是你？朋友明明很多，不是常常推掉邀約來跟我打球就是總會到我這邊來，黃瀨，你知道這樣做會讓我誤會嗎。」

　　「這、我們都是男人啊。」

　　「那為什麼要跟我做愛？」

　　「……」

　　通常這時候很適合轉移話題代表黃瀨並不想談。但現在他卻做不到說出：「今天天氣真好呀。」諸如此類的事。

　　「你……不是那種吧，經驗豐富什麼的…」

　　「當然不是。」黃瀨義正嚴詞否認。雖然看上去好像是。「小青峰你一天到晚看著我，什麼時候亂搞了？」

　　「那你喜歡我嗎？」

　　「哈啊？」

　　「我說，那你喜歡我嗎？」

　　第二次問出口之後青峰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臉皮這種東西他有的就不多，尤其是在黃瀨拒絕這麼多次之後，其實也無所謂了。不過心裡一直隱隱約約有著男人的直覺，他會喜歡上黃瀨難道不都是從黃瀨那裡接收到了一些訊息嗎？剛剛黃瀨並沒有否認自己是不是誤會他這個問題，所以只好換個更直接的方式問。

　　有情的眼神如果多留意是看得出來的，就算只有那麼點瞬間，青峰也覺得黃瀨曾經不只一次對他投出特別的眼光。

　　「你覺得呢？」又是那副笑，但也只是稍微提起點幅度，黃瀨已經笑不出來了。「如果我喜歡你，那我們該怎麼做？」

　　「……交往？」青峰回答。

　　「牽手、接吻、做愛？那不就跟現在一樣嗎。」

　　看黃瀨這樣說話，青峰很忍耐著情緒不要揍人，他抬頭望天深吸一口氣。

　　「你他媽說話可以乾脆一點？不想講就算了，我走了。」正要拔腿就走，黃瀨又伸手抓住他了。青峰甩開、又被揪上，他甩一次、黃瀨就跟在後面抓一次，反反覆覆變成快要打起來的模樣，青峰緊抓著黃瀨的手臂大吼：「你不要再這樣了！」

　　「小青峰……」

　　黃瀨涼太什麼都沒說，但那副隱忍著要哭出來的表情讓青峰心臟狠狠揪了一把。

　　其實他們都不了解自己，卻很了解對方。總是笨拙地言不及意，因為煩躁而想大吵一架，卻從來都不曾有過。他們的感情早已不是朋友之間如此單純，青峰還記得大學畢業前夕黃瀨跑來找自己合租公寓，神清氣爽一口氣提出建議的他像是早已模擬過好多次一樣游刃有餘，傻蠢的模樣還以為自己很厲害，青峰忍住心裡的吐槽表面半斤八兩的裝作大方地一口氣就說好。

　　有黃瀨的生活挺有樂趣，但隨著時間兩個人越來越忙，距離感並未因此減少，空閒時後青峰陪黃瀨在家練習面試，黃瀨也會陪青峰打打球看戰術提點意見。

　　黃瀨涼太在自己心裡一直都是別於其他人的存在，而這樣的想法伴著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具體。

　　而在黃瀨心中，青峰大輝從頭到尾就是他追逐的對象，即使曾經在年少輕狂時說過要放棄憧憬超越對方，雖然還沒放棄，但事實明擺著不可能。只要看著青峰就能滿足，所以說為什麼青峰要這樣突然打破平衡呢。

　　微熱的小水滴溢出眼眶，以為藉著變暗的夜色青峰看不見，不過青峰看得很清楚，因為眼角很快地被吻上封住了眼淚。

　　黃瀨渾身發顫想要掙脫，肩膀卻被緊緊攢住。耳邊還有兩旁樹叢裡傳來的蟲鳴鳥叫，在夏夜裡給他提醒了即將襲來的一切不真實，不是沒有想像過跟青峰接吻的時候會是如何，當真正發生的時候已經親在一起了，黃瀨輕顫的睫毛掃著青峰的眼皮，確認性地咬住對方的嘴唇，青峰愣了下沒有退縮，反而當作邀請直接將舌頭伸進黃瀨口腔裡。下意識揪緊青峰的運動外套衣領，其實是想躲避這個逃不掉的吻。

　　越是感受到溫柔地親吻，黃瀨就越急，他要往青峰身上打可手臂被制住無法動彈，他轉移到相合的嘴唇上，咬青峰的嘴又捨不得大力，變成愈趨火熱的吻。

　　有些什麼正在被砸碎，劈哩啪啦狠狠地落了一地。蟄伏已久無以名狀的情感在黃瀨涼太身體裡呼之欲出，他曉得答案是什麼，藏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如此狼狽地被攤開。

　　「沒想到你接吻會害羞，這麼純情的啊？」青峰抵住黃瀨額頭喘著氣，鼻頭磨蹭在一塊兒，他又趁機吻了幾下那雙意外柔軟的嘴。

　　「天底下會說我純情的人只有你了，小青峰。」

　　手指有些顫抖的觸碰青峰的掌心，接著變成緊握。黃瀨涼太才知道原來青峰大輝的手這麼溫暖。

　　後來是牽著手一路上走，十指相扣讓人害羞卻誰也沒鬆開。走到最近的地鐵站時黃瀨跟青峰說鬆手吧，還不想被人看見，青峰才乾脆的放開。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從傍晚開始繞了好大一段路，已經離家有些距離，坐著電車十幾分鐘後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家。

　　在回到公寓前的路上黃瀨勾著青峰的手臂將臉貼在袖子上，悶悶地說：「小青峰我好怕。」

　　「怕什麼。」

　　「怕你哪天不喜歡我了。」

　　「你還是那麼欠扁啊。」

　　「不喜歡了？」

　　「你會不喜歡我嗎？」青峰決定學學黃瀨的迴路說話。

　　「不會。」黃瀨回答得很快。貼在青峰身上的動作更緊密，汗都濕透了。

　　

　　他們到家後等不及脫鞋又直接在玄關抱在一起接吻。吻著吻著黃瀨就笑了說：「我們這樣跟剛交往的小鬼頭沒兩樣嘛。」

　　「難道不是嗎？」青峰咬住黃瀨的耳垂舔舐，手指輕輕擦著漂亮的青色耳環，為什麼總是藍色的，他早該料到。

　　兩個人抱在一起親親嘴巴摸著臉上的輪廓、耳鬢廝磨好一陣子都不敢繼續下一步動作，然後笑得倒在一起，已經以朋友的身分過了好幾年，關係突然的改變實在太迥異了。

　　「我有成功讓你喜歡上我了嗎？」青峰問，他抱著黃瀨的腰動作很輕柔。整個身子像柔軟的被子往黃瀨身上貼。

　　「還行還行，從負變正了。」

　　「你還在搞分數啊？」青峰翻了個白眼，蹭黃瀨的臉頰，後者因為全身被摸來摸去癢得直在青峰懷裡發笑。

　　「想扳回一城？」黃瀨問。他雙手攀上青峰的脖子眨眨眼，眼睛裡滿溢曖昧。青峰從來就覺得黃瀨的眼睛很會說話，眼角上揚了或下垂了分別代表喜怒哀樂跟其他別的，他覺得挺有成就感，因為自己總是能看出來。

　　至於能不能招架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噢不過他現在倒是非常確定黃瀨想說的是什麼──

　　「想。」他回答。

　　他們再次纏上生澀不熟悉的吻，濕潤觸感混雜口水的味道令人難分難捨。接吻的時候黃瀨總是有所保留卻又想要投入個徹底，這樣矛盾的感覺傳到青峰那就變得像在調情，再也不用客氣地傾訴愛意，將黃瀨給按在床上時，看著迷茫的琥珀眼青峰忽然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早在很久之前黃瀨涼太這人就已深植心底。

　　自動自發地解下外褲，黃瀨雙腳攀上青峰的腰間，他們繼續抱在一起延續纏綿的吻，同時上衣也被脫掉了，步調放得比先前得更慢。細細親吻著臉上每個部位，額頭、鼻樑、唇瓣、下巴。

　　青澀學生時期他們分不清憧憬與追逐的分量，覺得花大把時間相互陪伴是自然不過的事，人生是漫漫長路，即使已經一起走過如此多的路卻還是會躊躇不敢抓住對方。這次抓住了，誰敢保證不是一輩子呢？

　　黃瀨手指撥開青峰的四角褲還沒脫下在褲角磨蹭，搔刮體毛向內裡探去握住發大的那根。「好大了啊……小小青峰。」黃瀨說這句話的表情讓青峰頓時產生想把這個人好好關起來不讓他出去隨便勾引人的衝動，他將想法付諸行動俯身狠狠吮咬黃瀨的頸脖，沾染上紅暈的白皙皮膚多了個更深的吻痕，黃瀨暗罵會留下痕跡被人看見怎麼辦便又以牙還牙在青峰身上咬回去，他們在對方身體盡情刻下印記，身體的滋味透過唇齒鼻息埋入血液中，彷彿融合在一起之後就能為彼此發光。

　　「小青峰……」

　　黃瀨拭去臉上汗水，他渾身發熱就要呼吸不到空氣，除了青峰的味道什麼都聞不到。金色髮絲濕汗服貼在精緻的臉上，帶有水氣的漂亮眼睛將青峰即將潛進深海的重力感帶得更深，像要命的漩渦攫捕住他，心甘情願被淹沒。

　　「吶、」黃瀨抬起腰肢，勃起的部位靠上青峰的，他嘴裡輕輕說：「幫我脫內褲……小青峰。」

　　配合地褪下黃瀨的深色三角褲，襯在他美好的嫩白長腿上從大腿一路滑過膝蓋、小腿、最後從腳背離開。將黃瀨的雙腿張開之後開始墮入無窮盡的歡慶之中，細胞在蠢蠢欲動要將神經給連根拔起。

　　在身下人耳邊喃喃細語他的名字。「黃瀨涼太，說你很想要我。」黃瀨在急得來不急拼湊的語言的空檔裡細碎回應著想要。

　　「想要、想要你，小青峰。」

　　那麼想要，就將你給填滿。讓你除了我之外其他的都無法想。

　　黃瀨摸著青峰的耳垂一遍又一遍摩擦，因為這人有著只有自己才會覺得可愛的搔耳朵習慣，也想跟著摸摸看。注視著青峰這麼長的時光，早期的憧憬早已變成可怕的佔有欲，再來變成更恐怖的攀附依賴，青峰是那股將他從深淵拉出的光，使浮浮沉沉的自己燃起希望。他的右腿被往上擱在青峰的肩膀處，那人挺得更進更深入，巴不得密不可分，黃瀨的眼淚隨著生理刺激抑或是激動情緒便跟著落下。

　　「怎麼了？」青峰有些緊張地捧住他的臉問。

　　「哈哈、沒事啦。」

　　「不，不行。」

　　「快點啦、小青峰，不要停下來、啊、」

　　黃瀨自己將腰往前推，前列腺帶來的快感吞沒理智。他原本就愛哭，尤其是在青峰面前從不忍耐，他總是想任性地將自己所有缺點攤在青峰面前，想要對方接受真實的他，以為會受不了自己，但是青峰大輝沒有。甚至還、甚至還踏出了自己不敢踏出的那一步，沒有比這值得落淚的事了。

　　如果不確定的話，那抓著你走肯定會有方向的吧？

　　

　　「為什麼你那麼多件內褲都是黃色的？」

　　黃瀨裸著身體趴躺在青峰身上，他們之後又做了第二次才稀里糊塗去沖澡，此時正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因為黃瀨這話癆說他要到睡著前一刻都要跟小青峰說話。話題從青峰的身材到青峰的那話兒大小到內褲顏色機哩瓜啦一堆話講不停。

　　「喔自然而然就都是這樣了，可能我喜歡黃色吧？」青峰盯著黃瀨剛吹整過的奶金色頭髮思索著，他喜歡的黃應該還要再更閃亮、更金黃色一點，不過這種顏色大概是獨一無二的。

　　「小青峰。」

　　「嗯？」

　　「小青峰。」

　　「喔。」

　　「你的技術要再加強。」

　　「難不成你就比較好嗎？」

　　「你確定現在要談談我的經驗？」

　　「算了。」

　　「嘿嘿。」黃瀨抱緊青峰的腰，扭來扭去亂蹭一通的，然後抬頭笑眼：「等你跟我練習好了，就滿分十分啦。」

　　「好好好，都你在說。」

　　青峰半瞇著眼睛，撩撥黃瀨耳邊的細髮，思緒回到十幾年前他在體育館前看見這抹金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黃瀨那背光卻還是如太陽般絢爛的單純身影吸引了青峰手上那顆球，一發命中。

　　得承認這人相處這麼多年性格只有越來越惡劣的份，不過到頭來果然還是那個只會追著他跑的黃瀨涼太。

　　他的黃瀨涼太。

 

全文完。

2018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