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捕鼠器        作者/SY

 

  若非意外,他希望能體面的離開現場。僅產生一點皺褶的黑色西裝,仍戴在手上的皮質手套,被擦得透亮的牛津鞋,以及塑形恰到好處的髮型──降谷零本該是這樣一身倜儻離開晚宴。

  憋著過快心跳伴隨的急促呼吸,西裝外套早已被扔進飯店後頭回收場,內襯白襯衫已經被沾染上各式各樣骯髒,不再是潔白又燙整的模樣,更不用提他那一頭狼狽的金髮,在這之前可是費不少心思整理。要是被看見自己這副糟透的模樣,就連貝爾摩特也不會敢相信的吧。

  他擠在防火巷壅道,耳朵塞著竊聽耳機,環顧四面八方盡量放低腳步聲,足下踩著一窟又一窟混雜泥淤的水窪,前方出口直往荒蕪山林道路,是滿山高聳松林,是目標竄逃的唯一秘徑,降谷必須在逃犯到達這裡前搶先埋伏,接著一網打盡。本次任務並無多派人手,他只能憑藉推理找出最有可能且唯一的方法下賭注,設好了起司陷阱之後就繃緊神經等著老鼠自行爬進捕鼠器裡。

  平時不會見到的人就這麼剛好、恰好、湊巧、偏偏、不合時宜卻又不突兀的出現在同一地點。降谷有別以往的沉著氣,盯著跟他一樣渾身不堪的赤井秀一,他想,此時此刻另有盤算的或許只有自己。

  「你又是從哪裡滾過來的?」降谷問。

  「排水孔──這樣講你信嗎?」

  「哈。」降谷被這番笑話逗笑了。「看起來倒像剛從廚餘桶出來的。」

  「事後讓你拿我去回收當堆肥也無所謂。」赤井滿不在意的彎下腰捲起褲腳,降谷注意到他的頭髮似乎久未修剪,長到快蓋住脖子,於是下意識往前一步,低頭隨手用橡皮筋很快綁起赤井的頭髮,赤井被蓋住的後頸就這樣毫無防備露出來,要是現在砍一刀,一呼斃命的機率也許還是不大,降谷在心裡偷偷作罷這個顯而易見的想法。

  「嗯?」赤井抬頭,遲來的警惕帶點疑惑。

  「是波本。」注意到赤井在斟酌稱呼,降谷自動回答。「綁起來,零零散散執行任務不像樣,FBI。」

  赤井挺直身子,摸摸自己被紮起的頭髮,笑著聳聳肩,他想現在的降谷零沒有在看到自己之後馬上氣得跳腳這一點已經夠值得慶幸了,甚至還出現了近似釋出善意的行為,實屬難得,也可能是對方目前專心於任務,不想在此刻多費氣力。

  「我猜你還不清楚。」赤井開始捲袖子,隨意的捲到手腕,不整齊的模樣讓降谷嘖嘴。「他們已經拿到最重要的硬碟了。」

  「是嗎,你們知道對方拿走機密文件,卻沒人預先阻止?」降谷站在巷道另一端盯著赤井,但眼神卻沒焦距在對方身上。

  赤井沒再開口,他順著回看降谷,撩亂的瀏海底下是蘊滿嚴肅氣息的目光,他們靠著牆沉默許久,靜謐夜裡只聽得見牆內熱鬧晚宴流洩出來的些許聲響,以及傍山隨晚風颯颯顫動的松葉樹林。他們甚至聽不見、抑或無心顧暇彼此呼吸聲,等到汗珠小心翼翼滑過耳垂,降谷瞇起眼睛,而赤井見狀也同步將繫在腰間的短槍預備。

  短促的奔跑,泥水石粒濺起零碎喀拉喀拉聲,異常不穩定的呼吸心跳,赤井看見降谷的表情,那是獵物即將到手的表情,猶如經驗老道獵人一般,安穩又警惕等待著垂手可得的獵物。

  下一秒,赤井搶先降谷一步,目標嫌疑人尚未出逃出巷口,他就先一拳將人揍倒地上,對方手上持有電擊槍,他們展開不長的扭打,基本上是赤井單方面輾壓,最後他掏出短槍抵在奄奄一息的對方頭上,害怕得開始不停發抖的男人嘴裡念念有詞求饒,一切才宣告結束。

  過程中,降谷只做了兩件事,旁觀,以及切換耳機頻道報告目標已回收完成。

  赤井不可思議看著他:「沒想到你連我也利用。」

  「有何不可?FBI不是挺能幹嗎?」能不弄髒自己的手就能大功告成這檔好事,波本怎麼能放過。然後他蹲下身子,戴上從口袋裡拿出來的白手套,在意識不清近乎暈厥的目標身上搜出一顆小型竊聽器,捏碎,接著又摸出赤井剛才提到的機密硬碟,扔到赤井身上。

  「給你帶回去吧。」他說。「你們應該更需要,也更有資源調查裏頭的東西。」

  「莫非你早就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內容了?」

  降谷聳聳肩。「誰知道呢。」他說,然後進行早該開始的打量──從頭到腳將赤井審視一遍。

  「怎麼,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嗎?」

  降谷面無表情看著赤井,歪著頭狀似思考。

  「是啊……可能意外地有喔。」

  他低語道。

  

 

  「你說的整頓一番是這種毀滅式手法嗎?」

  「畢竟已經骯髒到會令人懷疑的地步了……何不大剌剌做些什麼來掩蓋呢?

  赤井將從降谷身上脫下的白襯衫──其實已被汗水和塵土弄得快要分辨不出顏色──扔到前座。波本需要在晚宴結束前回到現場,以免引起誤會,赤井提出方案,說自己的車停在飯店後院,或許能有東西幫忙整頓一番,讓降谷回復到原本的儀容。未料一開車門,降谷就被赤井壓進車廂裡。

  沒有人不曉得這個到了時間他們還沒開始大吵一架、反而是躺在這裡扭成一塊的最終意圖。

  赤井秀一就是降谷零設下的捕鼠器,替他捉來獵物,再接著享用安然無恙的誘餌,這三樣最後都會成為降谷的囊中物,無一倖免。赤井就是最終和他殊途同歸的那種人,有的時候他們對立、有的時候他們並肩作戰、有的時候他們互相利用。而現在的赤井很明白自己正站在被利用的立場,他很願意幫眼前苦惱中的對手的忙──將對方摧毀殆盡,然後重建。降谷顯然想盡快結束這一切,卻也沒停手的打算,他焦急的一併拉下赤井的西裝褲和底褲,手上的手套還沒脫下就直接握住已經慢慢脹大的性器,他隔著薄橡皮將赤井摩擦得愈發難受,滑膩的觸覺摩擦著皮膚,溫度上升得更快,赤井猛地捉起降谷不安好心的手,湊近咬掉手套。

  同時赤井也不斷朝他的頸脖進攻留下明顯印記,降谷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看來是早預料赤井會埋伏在那道巷口,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計畫之中,包括嫌疑人的竄逃路線。

  這個可怕的男人…….

  迫不急待只把降谷的褲子褪至膝蓋,赤井沒多加潤滑就直接闖進去,降谷手裡攢著赤井的短馬尾,他親手替他紮起的頭髮,扯得越大力,赤井在他體內就衝刺得更猛烈。兩個男人的粗喘聲隨著毫不客氣的慾望交纏堆疊得愈發曖昧,要將外在被汙染的降谷零吞沒,啃食得一乾二淨,將乾淨又整潔的漂亮波本還給那些喧囂華麗的夜晚。赤井一路從脖子咬上下巴、偏過頭舔起好看的耳朵輪廓,再來是眼睛,鼻子,嘴唇──降谷似乎沒打算放開嘴唇,他不知饜足和赤井接吻,把所有吐息都含進喉嚨化為沉默。

  他閉上雙眼,不讓赤井看見眼裡的情慾,等到再次睜開,赤井只看得見屬於波本的輕挑從容。就像是經過某種劇烈沖刷之後,那些屬於清晨最純粹的曙光蕩然無存,只剩得看不見盡頭的漫長黑夜。

  赤井的車上是有替換衣物的,他們總是無暇溫存,赤井在外頭倚著車身抽菸,撥著一蹋糊塗的亂髮,他也不知道今夜幫助對方一把算不算壞事,他回想起存在腦裡的降谷零,冷靜又瘋狂,心機和算計,正大光明將自己給摸得透徹,這次算是栽到對方手上了。車門被打開,降谷穿回了乾淨白襯衫,簡單的扎進褲裡,頭髮也弄得整齊,方才執行任務的狼狽公安已經消失殆盡,赤井將菸捻熄,走進降谷,把掛在自己脖子的領結拆下替降谷繫上。

  「進去吧,波本。」

  降谷沒看他任何一眼,轉身就進入一旁安全門。

 

  赤井後來將硬碟交回資訊部門解密,卻發現那是別樁FBI追蹤已久的案件,與當晚的任務毫無關聯。他熬了整夜調出當晚監視器,費了不少功夫,畢竟不只FBI,就連公安也對監視器動過手腳,或許降谷就是在事前作業時注意到了FBI的參與吧。

  原來降谷在晚宴上早先一步比嫌疑人找到硬碟並掉包,之後遇上赤井,把對公安無用的資料還給FBI,嫌疑人打從一開始就偷錯東西,而赤井打從一開始就被當成工具來利用。

  栽了一回的FBI探員無奈的搔搔頭,發現自己的頭髮似乎真的有點長了,他還記得降谷給自己綁頭髮時不經意碰觸到的溫度,本打算有空剪的,還是留到下次吧。

  

END

 

 然而赤井並沒有繼續留長頭髮,下次遇見降谷時,又變回短髮了。

 在降谷轉身前,他欲言又止的是,並不是每隻老鼠都會上起司的當,只是上當的老鼠恰好喜歡吃起司而已。那又如何呢,在這個故事裡,他沒有選擇的成為捕鼠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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