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OOC、私設。

遲來的高野生賀,不是什麼開心的故事。

感謝閱讀。      

搭配BGM:海の声

 

     不管怎麼樣,我想我是無法放棄你的吧。

  直到現在都還像是夢一樣。

  浮浮沉沉在黑暗之中,身邊都是燦爛煙火及螢光環繞,每當伸手抓住就會抓出一朵美麗的花,低下頭便能聞到芬芳,然而當想好好收藏,鮮豔的花朵就會快速地由外向內變得乾皺枯萎,脆弱到一碰,就全數散盡黑暗之中。

 

  一直都覺得收拾行李是件很麻煩的事,尤其是在夏天,用手背抹去臉上溼黏的汗,高野政宗看著自己沾上汗水的手,嘆了口氣。剛剛才送走搬家公司,自己身上只有一個後背包跟裝著空太的寵物袋要帶著,一樓玄關旁的鞋櫃上有張被裁切成剛好大小的小紙條,只有簡單的一行字寫著外婆家的聯絡電話跟地址,沒有問候沒有署名,就算有過多期待那個女人會多寫點什麼,也是徒勞吧。

  啊,我什麼時候才會真的長大呢。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不去在意呢。

  

  他搭上電車到達了東京車站,看見來來往往大部分攜家帶眷的人潮。夏天、海邊的季節,是各路學生放暑假的季節、是為家族旅遊設計的季節。大廳充斥著滿懷期待表情的人們,看得高野很刺眼。揹著沉重的行囊坐上對號新幹線,休學旅行之外第一次一個人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列車門上顯示板一條一跳列出停靠站,一站一站的數著,東京、名古屋、新大阪、大阪、姬路城、岡山,接著轉車前往目的地──高松。空太似乎也不太習慣密閉空間抱怨的叫了幾聲,高野為牠打開拉鍊透透氣。

  列車到達岡山車站時距離轉乘時間還有點空閒,之前曾經聽過這裏有個小豆島拉麵很有名,下了車站繞過兩個路口就到了岡山分店,跟著點了一碗叉燒拉麵,一整圈的炙燒肉舖滿拉麵碗聞著香氣很滿意地吃下,這是高野政宗對即將到來的四國的日子第一個印象。一碗拉麵。熱呼呼的填滿了胃,步出店外才想到身上背著的包貼著自己的衣服,因為天氣太熱導致背後全被汗浸濕了,突然覺得頭有點暈。陽光炫目照耀在新幹線窗邊,大約還有一個小時會抵達高松。從嵯峨變成高野,從東京來到香川。高野一點也不期待即將到來的日子,但也無所選擇。

  出乎意料的,外婆與母親不同,是個嘮叨又愛生氣的老太婆。喜歡在清晨天剛亮把他從被窩踹出來去田裡餵雞,隨她去小市場買菜,眼皮子還沉著呢,每當腳步一晃一晃走在田邊的黃土小徑,半瞇著眼能看見眼前慢慢走著的外婆的背影,嘴裡唸著再不快點好菜都要被挑光了啊。這樣的背影在長大後經常想起,外婆從不牽他的手一起在外頭走,但會在寒冷的冬天替他織手套圍巾。一個內心扭曲的高中男孩哪會想這麼多,滿腦子想的都只是如何度過生活,但高野卻覺得這樣的生活特別溫暖,雖然這裡是個跟東京比起來相差甚遠的窮鄉僻壤,可一風一草都是那麼單純,單純的就像那個人一樣。

 

  外婆從不對自己提起父母的事。

  高野擅自認為那是一種近乎嘲諷的憐憫。

  他在這邊的高中上學狀況還不錯,成績名列前茅,能考回東京的前段大學。或許是習慣、自我防禦,當他再次收到志願表需要家長簽名時,他想到了不久前自己也拿著這張紙給正在吵架的父母,最後就自己呈上給老師,說:「他們對這沒興趣。」

  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就不會受傷。他們不在意,那自己也不在意就得了,事實上高野真不在乎,因為連呼救的力氣都沒了。

  他手裡握著那張已經填好志願的單子,壓根沒思考過要不要拿給外婆簽名,卻被外婆一把捉過去,大罵:「這崽子!」然後將發皺的紙壓在桌上攤平,拿起老花眼鏡開始唸著高野在上面寫的志願,「只寫了兩間學校?很有自信嘛。」

  高野沒說話,他忽然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外婆繼續說:「這麼重要的東西要給我看!上頭不是說要家長簽字嗎?」

  「就別管我了。」高野說。

  突如其來的關懷席捲他,渾身被一種厭惡感纏住。為什麼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是你的誰?「您就算不簽字也不會造成影響,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無法再說更多,高野拔腿就快步離家。

  

  時值傍晚,自己就像個賭氣的孩子在街上亂晃。騎著腳踏車漫無目的,越騎越遠,騎到了市中心的時候已經七八點,店家都紛紛關門,開始有巡邏員警勸自己趕快回家。高野只好又沿路慢慢騎回去,他踩的每一下都特別緩慢無力,希望這輪胎圓圈能轉得越緩越好。

  回家。回哪個家?哪裡該是他的家。

  高野心裡明白自己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他好生氣,無名火無處可洩,那股沉重的無力感就要壓垮他整個人。而忽然間他看見了眼前出現了一小團同樣緩慢的身影──他的外婆。

  外婆臉上看起來很焦急地四處抓著人問話,接著看見停下騎車動作的自己時,表情既氣結又放心的很快衝上來。外婆走路不曾這麼快,那瞬間高野政宗把外婆跟那位在雨中不顧一切替他送傘的男孩重疊起來。

  「這麼晚了出去做什麼!」操著一口方言的外婆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高野政宗張嘴想說點什麼,卻一個音節也開不了口。他挨了幾下打,胸口還有點疼,外婆手勁大的拉著他的手臂說趕緊回家吃飯,高野跟得很緊,一句話都憋不出來,怕一不小心又丟失了重要的人。

  後來外婆到了學校參加三方會談,好好的一起跟老師討論了關於大學的方向。高野站在辦公室門口目送那個跟自己一樣倔強的背影,心裡有一塊柔軟的溫暖。聯考結束後不久就確定了大學會去東京的好學校。外婆笑著說原來這崽子讀書還真行,只是個性別那麼沉悶悶的就好了。

 

  香川的天氣比東京好很多,空氣也清爽很多。與滿是高樓大廈的大都市不同,從這能很快的到廣島、瀨戶內海邊走走晃晃。雖然待在這的時間不長,高野也懶得與學校的同學廝混,他經常一個人在假日隨處遊覽。有的時候是跟外婆一起,在海邊跟著一群老人家釣魚。

  初春時分的溫度開始變暖。高野踩著腳踏車在蜿蜒鄉間小路上繞行,左拐右拐在那棵被當地人戲稱高知小姐的大樹下停靠,因為這棵樹總是在大風颳起時落下好多樹葉跟樹枝,鳥兒跟人們也喜歡靠著它休憩,是這帶顯眼的少數大樹,因此成為地標也有了名字。把單車靠在高知小姐身上,伴隨著鳥鳴他撥開長高的草叢,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沙灘。

  高野看向天際,望遠無際的天邊,腳下是炙熱的沙灘,這塊的海灘沒太多遊客,只有寥寥當地人才知道的秘境。

  暖和的陽光與陣陣波濤的海面都在告訴他:「嘿,加入我們吧。」應該是抒壓的美景但無論如何都無法真正的做到解放。他一步一步赤腳踩在沙灘上,陷下的沙粒零星沾附趾頭腳背,然後又被海浪浸溼。帶有鹹味的風撲面而來,足以將即將落下的淚吹回眼眶。

  要是浪濤海波足以傳送到地球的每個水域、每一端陸地,那在這裡偷偷流下眼淚是不是也會讓某個人知道呢,應該不知道的吧,畢竟一樣都是鹹的啊。海聲就這麼鑽進耳膜,震耳欲聾,痛得腦子像要被水壓破從眼底溢出。

 

  那些曾經是我的,又或者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我在腦海裡描繪你的樣子性格一遍又一遍,你是個奇怪的跟蹤狂,你是個跟我一樣容易緊張就詞窮的人,你是個無聊的傢伙,你是來打擊我信心的人,你是個單純的傻瓜,是個單純到、眼裡只有我的傻瓜。

  其實你的臉一直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但今天卻跟藍天一樣特別清晰,因為我終於明白你了嗎,你真的眼裡只有我嗎,到底,為什麼呢。

 

  『吶、為什麼,那麼喜歡我。』

  『因為是前輩。』

  『這算什麼回答啊。』

  

  「這算什麼回答啊。」

  

  既迷惘,又混沌不明的我,人生糟糕透的我,愛著的也是想像中的你吧。

  我啊,是傷害你的人。

  因為總是被人傷害,所以傷害了你。

  

  『我不是你的父親。一刀兩斷吧。』

  『以後就是高野了,不是嵯峨。』

  『你去老家住吧,外婆會照顧你的。我?我在東京很忙的。』

  『臭崽子!成天讀憂鬱的書,出去看看海吧。』

  

  十八歲的時候有很多事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要那樣為什麼那個人要這樣。高野只知道今天的天氣很好,早飯很好吃,他開始試著做飯給外婆,那是不善言詞的他唯一能好好回報親情的方法。而外婆總嫌難吃,最後變成祖孫兩人一起上市場買菜、在廚房鼓搗。

 

  「快畢業了呢。」

  「嗯,三月就會過去東京了。」

  「櫻花開的時候啊。」

  高野政宗看著他的外婆,短短的話語像櫻花一樣道不盡就沒了下文。或許他才是比較捨不得的那一方。

  「活到這個歲數還整天跟著麻煩的崽子擦屁股,多虧你啊讓我有事做。」外婆總是操著一口方言,起初高野還因為經常聽不懂鬧過許多笑話,現在已經到了能聽懂的地步了。「也沒有願望。但是你們年輕人想要的東西太多,即使最後都不過變成像我一樣的老皺紋,想做的事還是該做。」

  

  高野政宗在櫻花開的第一天跟外婆一起搭了電車到琴平的金刀比羅宮。來到香川將近一年還是頭一次來。總共一千三百六十八層的階梯,老人家到三百階就去神社歇息了。高野便單獨往上爬,沿途人潮越來越少,由上往下的景致也越來越廣闊。春風輕輕拂過臉頰,因為爬階梯滲出的汗也被吹乾,越到上頭路就越小,這時候的高野已經長得夠高踩在小階梯上有些危險。

    他終於到了依附在山壁邊的奧社(嚴魂神社)。安靜得只剩鳥鳴,如果在這跟神明祈求的話肯定很容易被聽見的。這兒視野狹窄,但能看見四國的鄉間風景,乍一看矮樓房跟田地還有層層山巒。還真是夠鄉下的。高野第好幾次這麼想。

  參拜的時候他很虔誠地閉上雙眼,希望外婆能平安。不求長命百歲只求健健康康,因為長命百歲可不是什麼好事。

 

  『唉呦唉呦,要我這副老身體活那──麼久那還不如死了。』他記得某次跟外婆看著電視戲劇對方這麼感嘆。

  

  下山前高野看著腳下風景。這裡可能是他看過最高的,東京鐵塔都沒上去過就先來這了呢。櫻花開在兩道路側,猖狂的綻放搖曳,每一下晃動都牽動敏感的情緒。他不是故意要在這時候想起了東京的櫻花,高野一邊走下山一邊在心裡咒罵漂亮的櫻花,卻還是忍不住的覺得真美。

  ──如果能跟你一起看櫻花,就好了。

  接受了那個少年可能會在他心裡盤踞好幾些時間的事實之後高野便開始時不時的放肆想起他。

  ──如果你看著櫻花也會想起我。希望你也是這麼痛苦的。

  

  櫻花落下的時候代表他的高中時代也即將結束。跟來到四國時一樣,高野政宗再次將不多的行囊交給搬家公司,這次他留了點東西在這,因為這就是他的家。外婆沒有送他到高知車站,只是在家門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用著那口接地氣的香川方言說上了大學要成熟點,別再這麼慫了。後來高野也回去過幾次,三四年過後外婆在睡夢中安穩的到了天上。喪禮結束之後他一個人收拾了放在老家的東西全部寄回東京。隔天起了個大早又爬了一次金刀比羅宮,一千三百六十八層,這次他認真的參拜每一個神社,希望外婆在天上能過得好。

  嘿。那個老奶奶是我外婆,我的家人,請保佑她。

  

  之後高野又整理完了老家所有東西。沒過一兩年他跟他的母親難得達成共識,拆了舊房子賣掉土地。在那之前高野沒保留太多關於香川老家的事物,畢竟也只住了很短的時間。

  回到東京住的是學校附近的單人學生套房。大學的課業對高野來說很得心應手,在那裡他也認識了橫澤隆史。一切似乎都走在正常的軌道上,因為外婆跟橫澤的緣故心底那個被封鎖的地方稍微被打開了些。隨著青春期過去,也不再是那個動不動厭世的少年。課餘時間他仍然做研究讀書,機緣之下他受系上教授請託擔任助教,負責一兩堂課程。在課堂上不乏與高野搭訕的學生,有次發現有位學弟竟與自己同所高中畢業。冥冥之中高野覺得這不乏是個探聽埋在心中已久那人消息的機會,他將學弟一起介紹給正巧遇到的橫澤,三個人晚上一起去學校後頭的酒吧街喝了酒。

  

  『喔?你說那個家裡很有錢的公子哥?他有未婚妻啦,多好笑啊,這年代哪有人指腹為婚的?說出國就出國,有錢真能任性呢。』

 

 

  橫澤隆史在大三下學期開始頻繁出入高野政宗的套房。替他打掃、替他顧貓、給他做飯、做家事。有的時候還要幫忙收拾昨夜借宿的女人。今天就是,他一打開門就看見一雙紅色高跟鞋歪七扭八倒在玄關,手上拎著早餐材料,橫澤將玄關散亂一地的鞋子、包給整齊放好,招呼沒打就直接進去廚房開始做早餐。正好將最後一片吐司疊上荷包蛋的時候臥室房被打開。一頭長髮又濃妝豔抹的女人光著腳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還是布料極少的,女人瞥了眼橫澤,又瞥了躺在床上的高野。笑了笑便自個兒離開套房了。橫澤見怪不怪,沒一兩分鐘高野穿條內褲就精神不濟的走出來坐到餐桌邊先喝了口冰牛奶。

 

  「今天的倒是很乾脆。」橫澤遞出那盤三明治到高野面前,自己也跟著吃。

  「嗯。」

  「昨天去哪了?」

  「不記得了。」

  「她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連臉都沒看清楚。」

  「是喔。」橫澤點頭。他們開始聊點別的,他說最近幾乎要確定內定公司了,沒出意外的話會到丸川書店營業部實習。而高野那邊沒起色,幾乎是頹靡狀態,原本名列前茅的人在一兩個學期之內一落千丈,差點就要掛科畢不了業,尤其在這種需要決定未來的重要時刻,成績與衝勁很重要。高野卻滿是無所謂成天花天酒地,自從那天那個學弟似乎提起了某些敏感的事開始。

  「很好啊。橫澤你一定行的。」高野笑說。

  「你呢?政宗。」

  「我?我就算了吧。」

  看著高野那副死樣子,橫澤終於是忍到極限了。

  「吶,政宗。我喜歡你。」

  「喔。」

  

  他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

  橫澤隆史,這個傻到不行的男人。高野也覺得自己傻到無可救藥了,他與橫澤赤裸地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緊凝著一片無聲的黑暗。有些什麼被打碎了。高野想說點什麼,被橫澤打斷。

  「我們還是朋友吧。」

  「嗯。」

  他們將這渾沌不明卻又的確戳中痛處的關係加進年輕還能重新來過的清單裡。一個真正的放下,另一個則是帶著期望繼續過活,直到不久的將來才著實拋去。高野回首看看不長的人生裡都把自己給活成什麼樣子,後來他順利在畢業前得到了集談社內定,開始了EARTH編輯部的工作。

  

  到底我做錯了什麼呢。

  到底為什麼愛的人都不在身邊呢。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放棄你,即使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緊咬下唇,高野似乎做了個不得了的決定。

 

  喜歡一個人,不會是永恆的事。就算身邊沒伴,那也能過得好好的──這一切都在再次遇見小野寺律之後被推翻。

  高野政宗想一輩子與這個人廝守。這是前所未有強烈的慾望。

  

  「所以你什麼時候才要跟我同居。」高野從貨架上拿了一包青椒,他可沒看漏小野寺律頓時沉下的眉頭。

  「所以高野先生的原稿什麼時候要交?」小野寺面對高野的質問(並沒有)已經能夠應答自如。他有些僥倖地往好的方面想,高野沒有拿擺在青椒旁那令他更痛恨的馬鈴薯。

  「所以你為什麼那麼挑食?」

  「所以為什麼要覺得我會吃高野先生煮的飯?」

  「因為你跟著來了啊。」

  「那是你強迫我來的。」

  「上司的命令要聽。」

  「……。」小野寺放棄與高野溝通。「飯桌上出現青椒我是不會吃的。」

  「真可惜。」

 

  後來高野還是把青椒給放回去了。這是在結帳時小野寺發現的,同時臉還亂紅一把。回公寓的路途上高野左一句挑食鬼律右一句麻煩鬼律的喊,喊得小野寺難為情的刻意離他五大步遠。

  

  「高野先生真的很幼稚。」

  「嗯,對你才幼稚。」

 

  每一個坦率又憋扭的動作話語都在訴說小野寺有多喜歡高野。那為自己不著痕跡慌亂的翠綠眼神,為自己而全身敏感的身體,高野恨不得將自己刻入小野寺的懷抱與親吻當中,黏稠的汗水與唾液交合在一起,渾身滾燙。每一次抽插都在用力的告訴對方:「我不能沒有你。律。」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翌日小野寺與高野一同賴床到過中午。赤裸身體的高野抱著想掙扎卻動不了的炸毛戀人提議去看最近兩人都有興趣的那部電影,小野寺說當作上次高野請客為酬,自己這次就出錢吧。

  

  「今天約會你付錢?」高野一邊說著一邊把原本背在身上的包給扔到一旁。「那我可得好好跟緊才行囉?」

 

  小野寺律滿臉黑線腹誹你這奸詐的傢伙,錢包不帶手機也不帶是打定主意我不會丟下你是吧。很好如果高野先生這麼大個人真的走失了那我是絕對不會去找你的!

  事實是高野先生真的不見了。

  高野在電影散場後說去個廁所,過了半小時還沒回來。小野寺就站在售票亭前等了好久,其實不想承認的更多是擔心。他往廁所的方向走,這家電影院專門播映冷門獨立片,因此人潮不多,需要推開一道大門,看見一條通道便是洗手間所在。

 

  「高野先生?」半個人沒有,小野寺的詢問變得有回音,他吞了吞口水走進男廁敲敲一邊的門板。「高野先生?在嗎?」

  「你還真的來找我了?」低沉好聽的嗓音從耳後傳來,小野寺轉過身,高野就站在走廊上。他的背後是大片落地窗,窗外的雪正緩緩落下,跟此時看上去的高野一樣冷。

  「怎麼了嗎?」

  「下初雪了。」高野望著窗外說。

  「就因為下雪所以待在這這麼久?」小野寺走到高野並肩,不解的抬頭看著他。

  「我想吻你。」

  高野的詢問從來只是告知,小野寺再怎麼反抗都是沒用的。冰涼的吻隨著初降的雪沁入口腔之中。

  高野先生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小野寺律相當明白這一點。他在高野要探入衣襬之前趕緊抓住對方的手:「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著喜歡的人露出擔心的眼神,高野一面愧疚一面又覺得欣喜,他笑了笑,抱緊對方將頭靠在柔軟棕色髮旋上:「下完雪就是開櫻花了。我想跟你一起賞櫻。」

  「又不是沒一起看過。」

  「我想帶你回香川看。高知那邊的山上呀,開起櫻花來跟東京的特別不一樣。」

  小野寺律抬起頭,看著高野望著雪景的眼睛,其實高野先生很適合冬天的,但還是太冷了吧:「首先要先完成工作吧?高野總編。」

  「你真是不浪漫。」

  

  在經過種種魔鬼週期與加班之下,高野終於在幾個日子裡抽出兩天讓他能帶著小野寺一同去香川賞櫻。小野寺的生日當天又再度在前兩天的公司賞櫻會泡湯,這次仍然醉得不像樣,但酒量的確有長進了那麼一些些。他們搭著新幹線在岡山車站轉車,小野寺不解明明有直達車為何要轉車,高野領他拐進了車站前商圈的一家拉麵店伸手點了兩碗拉麵,說著怎麼樣都要帶他吃吃。 

  「我離開東京時,吃到的第一碗拉麵。」高野說。

  小野寺一邊低頭吃麵一邊想著他好像又離高野先生更近了些。

  

  他們到香川之後租了台車前往高野舊家附近的空地給奶奶上香。小野寺已經跟高野來過一兩次,這次跟著一起雙手合十說點話。

  「你跟奶奶說什麼了?」

  「說高野先生很幼稚,真令人擔心。」

  「哼──」高野揉著小野寺的頭髮,他們一起坐在地上看著眼前一片田地風景。清澈的風拂過,一切靜好。「我跟奶奶說,你很憋扭,但只是看上去而已。」

  

  接著去民宿寄放行李,傍晚高野帶著小野寺一路沿著記憶中已經變得模糊的道路摸索著開著車。雖然景觀建設都變了好多,但哪個角落都彷彿還有當年老奶奶帶著那乳臭味乾的自己的影子。

  「高野先生,有沒有問題啊?」

  「不要吵啊,你看左手邊那裡有沒有一顆顯眼的大樹。」

  小野寺皺著眉嘮叨,打開窗戶搜尋,海風很快撲面而來:「那個嗎?」他指向幾公尺處那顆特別粗大的榕樹。

  

  停下車,高野跟他介紹旁邊這棵樹的名字叫高知小姐,還被小野寺笑了一番。最後是高野把笑到不行的人的手給牽住往海邊走,順道在掌心很有情趣的磨蹭,小野寺這才羞得不敢再笑。兩雙腳丫四個腳印在溫暖的沙灘上慢慢行走,小野寺走得更靠近海水一點,波浪一漲一退打在腳背上,涼涼的很舒服。

 

  「以前常來嗎?」

  「嘛,算是吧。」

  「高野先生都在想些什麼呢?」

  「什麼?」高野停下腳步,夕陽西落的餘光照耀在瀨戶內海面上,小野寺背光的身影成為霞紅前的一道剪影。恍恍惚惚,有些鼻酸。十幾年前的他還真沒想過再度回來這片海竟是與這人一起來。

  「我說,那個時候的高野先生……,看著這片美麗的海,都在想些什麼呢?」

  「想你。」

  「咦?」

  「除了你我什麼都無法思考。」

  千真萬確。

 

  他們在海邊擁吻,浪潮聲聽在耳裡越來越煽情。直到回到車上都還是無法分開緊緊牽著的手。小野寺背後抵著車門,嘴唇正被強烈索求著,一切的一切都難以讓人思考,他情不自禁回吻,高野也接收到了給予更熱烈的回應。霎時,小野寺發覺自己跨下正被硬物抵著,不妙。

 

  「高野先生……,別、」

  「別?」

  「別在這做

  「我可沒說要在這做,沒想到你有這種僻好?」

  「唉!不、不是的!」

  高野趕緊又吻了幾次那張欲辯解的嘴。富有饒為地看著那雙漂亮的祖母綠眼睛。

  「幫我?」高野說。

  下身的拉鍊被緩緩拉開,小野寺手抖得厲害,高野撫上發顫的手背,一起把內褲褪下。幸虧傍晚光線不太好,高野先生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小野寺悻悻張開嘴將勃起的地方含住,直到現在他的口活依舊沒到非常好,但高野很喜歡。他不熟練的舌頭將前端打溼然後吸吻鹹澀的分泌物,再慢慢地往中間包覆住,一深一淺抽吸,這就是那人最脆弱的部位,細微的血管跟皮膚都很燙。是自己給染燙的還是高野先生本來就這麼燙的呢。因為太大了所以口水也順著流出來,高野輕輕捧著小野寺的耳側要他抬起頭,然後打開車門溫柔地將人推到後座上。

  小野寺難為情的用手臂捂住眼睛,還是瞄到了高野正要脫下他褲子的動作。自己下身也妥妥的充血挺在那,直接就被高野溫熱的口腔包圍,讓他頓時失了神,細碎的呻吟吐出,搭配不遠處海水浪潮聲,像是要被襲捲進漩渦當中。

 

  「啊、不、高野先生……」支離破碎的言語要高野停下用手指在他身體裡擴張的煽情動作,再這麼下去會不行的。高野的指頭聽話的在小野寺裡頭依依不捨抽出,接著炙熱的巨物貼在小野寺的臀部摩擦。尷尬的位置讓小野寺以為下一秒就要被填滿──但是沒有,高野就抵在那邊的口上下摩擦,沒有下一步動作。

  「……高野先生」小野寺不耐地出於本能動了動腰,方才被高野挑逗的餘韻讓他仍然喘著大口氣。

  「想要我進去嗎?」高野把小野寺褪到膝蓋的褲脫下,鞋子也脫下剩下襪子,將兩腿支到肩膀上。「你說,想要我進去嗎?」

  小野寺想說,高野先生好狡猾。但是他說不出口,因為全身像被灌入熱流一樣就要燒傷了他。想要、想要。明明不安著卻賦予我滿滿安全感的你、明明很溫柔卻總是笨拙的你。

  「進來、」小野寺將遮在眼前的手移開,水潤的眼光難為情地眨呀眨,在高野眼裡看來像是迷濛灰暗中的晶亮眼眸。他已經釋出最大極限了。「請…..進來。」

  「好。」高野俯身牽住小野寺的手,親吻坦露出的下腹。撐著就挺進濕潤溫暖的那裡。小野寺被挺進得發出細碎呻吟,一下又一下,高野單手撐著車門搖搖晃晃,後退一點又猛力深入,反反覆覆。在這充滿不是有太多好回憶的地方,此刻的高野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很久以前的曾經他希望身下的這個人跟他一樣因為思念而痛苦,但真的遇見時卻又捨不得了。

  「律,我喜歡你。」

  這句話重複一輩子都說得不夠。

  我找了你好久,而今還能一直擁有你嗎?

  粗喘聲曖昧在春夜裡,海風帶來的鹹味與煽情的氣味混雜在空氣中。嗅得小野寺渾身格外敏感,高野每一個撫摸都能使他渙散,整個人都被高野捅得像是不屬於自己。

  我想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我相信你的所有一切,請高野先生也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我吧。

  在兩個人都高潮過後高野給小野寺披上薄外套,自己準備去前座開車。關上車門後轉身他望著眼前的高知小姐佇立在那,像剛剛做的所有事都被看見一樣好不害臊。一時興起想從口袋摸出菸來抽,卻摸不著菸盒。身後的車門被打開,小野寺臉上的紅潮尚未退去,他有些沙啞的開口道:「高野先生就少抽菸吧,出門前我把你的煙拿回去放了。」  

  「那麼關心我?」

  「是怕你早死。」

  「好,不抽了。」

 

  高野死活都要帶著小野寺去爬金刀比羅宮。前一晚其實他做得並不激烈,氣氛使然,高野放慢了許多動作,於是第二天小野寺只比平常晚起床了一點(大概)。他睡眼惺忪有些邋遢的翹著頭髮縮在副駕打呵欠。高野笑說這一點大少爺的感覺都沒有啊出個門這個邋遢的,小野寺小聲的說還不都是高野先生的錯。

  「你再邋遢我都喜歡。」高野臉不紅氣不喘回答。

 

  跟高中那會兒一樣,抬眼一看整個步道都是滿載櫻花。小野寺這個沒見過太多世面的少爺發出了讚嘆驚呼,當高野說這兒有一千三百六十八層的時候小野寺明顯想退步。

  「我找個地方等就好了,高野先生要參拜就自己慢慢去吧。」

  「你還真慫。」高野無奈又有點氣惱的攢著小野寺的手臂開始往前走。「這裡許願很靈驗的,從以前就想跟你來啊笨蛋。」

  高野帶著淺淺的微笑說著他以前都怎麼一個人爬這座神社,小野寺問那高野先生的願望成真了嗎?

  漫天櫻花齊放,如同當年一樣。心酸苦澀用了好久的時光才逐漸打磨掉,櫻花曾是高野最討厭的花,因為總會在最美的時候落下,好像那些本來擁有的都會消失。

  他看著小野寺律,最後願望成真了嗎?

 

  「上去許願看看,會不會成真?」

 

END  20180123

arrow
arrow

    jjoy858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