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行宇宙

57青黃

０１

　　回想走過不算太長的人生，最前半段懵懵懂懂又桀傲不遜的日子幾乎已經變成模糊殘影。他還記得是在某個無所事事又百無聊賴的午後，想著做點什麼好呢－－似乎做什麼都不太對勁，像是被上天敲了一記響亮的槌，說是從此改變人生也不為過，雖然總是被笑說太過誇張，可黃瀨涼太如今意識過來，那顆砸到後腦勺的籃球，或許就是他開始摸索人生的最佳時機點。

　　臉上就這麼不經意流露出淺淡的微笑，採訪過程中黃瀨穿著大學球隊的代表體育服，拉鍊拉至最頂端，僅露出一顆金燦燦的頭。他朝校刊社女同學侃侃而談他是如何喜歡上那顆天外飛來的球，為它耗費整個求學階段的體力、精力與時間，為它結交多少有緣份的人們，最後黃瀨信誓旦旦的說，他想一輩子靠打球吃飯，那也沒關係，因為他樂意。

　　黃瀨的坐姿隨意，輕鬆地坐在訪談椅上，模特兒的經驗讓他熟知哪個角度能讓鏡頭捕捉到自己最好的一幕，事實上黃瀨哪個角度都好看，儘管本人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的下巴有點肉，臀部不夠緊實，咧嘴笑的時候總會不自主去在意埋在後方沒長正的小尖牙。

　　青峰大輝捧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雜誌盯著上頭的封面，面無表情看了很久。嚼著口裡的口香糖鼓起臉頰吹了一大口泡泡。拎著一袋氣泡碳酸飲料頂著被罵一頓的風險便踩著懶人休閒鞋往樓上的住處走去。他住在三樓的學生套房裡，走階梯的時候不急不徐，青峰總是這樣悠哉，彷彿沒甚麼都能他大驚小怪，除了桃井五月嚇死人的黑暗料理還有黃瀨涼太發脾氣，都沒什麼好怕的（其實他怕的可不少）。

　　「你買這都是什麼呢！」

　　青峰邊喝著汽水邊搔耳朵想把黃瀨嘰嘰喳喳的碎碎念都給喝掉。

　　「我不喜歡吃－－這薯條很鹹。」黃瀨嫌棄地夾著一包零嘴說，又把青峰買來當儲備糧食的零食包都攤出來，一個一個批評。這味道很怪、這不夠脆、這很難吃等等等，唸到青峰最後把他細細的手腕抓過來，黃瀨沒注意好就跌倒青峰懷裡。

　　「唸夠了沒？」

　　「還沒。」

　　青峰輕啄一口黃瀨的嘴，甜甜的彈珠汽水味。

　　「哪裡還不滿意？」

　　不滿意的可多了。黃瀨說。他垂下嘴角，被青峰親了那麼一下，好像就變得黏呼呼的，這點也不滿意。

　　他掐住青峰的腰，說：「你肌肉長得比我好，球打得比我好那麼一點點......啊，還有屁股這裡也是...都沒有贅肉，小青峰，你怎麼就這麼讓人羨慕？」

　　他想咬咬青峰的嘴巴耳朵鼻子給他一個懲罰，而且也照做了。青峰裝成一個稱職的壞小孩舉起雙手，任由衣服被褪去，然後讓嫉妒的大人坐到身上處罰他。在大白天的懲罰遊戲裡青峰是被教訓的那方，他向黃瀨奉上十足誠意地補償，散了一地的零食，喝到一半的飲料，地毯上交纏的他們。

      然後青峰大輝想告訴黃瀨涼太——雖然你真的蠢到不行，也好的不得了。

    「小青峰……啊、你說的話…一點都、沒邏輯啊…哈啊！」

      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不行不行，你罪孽深重，下十八層地獄都不夠。

０２

      他們會住到一塊兒這件事，大家都以為是那個成天像條純種黃金犬在青峰身邊繞的黃瀨提出的。      

    「啊？是我說的啊。」

      某次街籃聚會，大夥兒在旁邊小歇，上了大學之後幾個人又湊到東京都內，籃球狂熱份子們自然是有事沒事就約出來打球。

      青峰大輝喝水，咕嚕咕嚕滾動喉結，想著那個黃瀨今天不在，一群人怎麼吵鬧也還是不夠歡騰。火神大我湊到他身邊，聊聊近日各自學校球隊的事，火神與黃瀨同校，距離青峰學校也不過一個車站的距離，小跑步幾分鐘就能到。他們除了打球還經常成天一起吃飯，當然負責約飯局的都是黃瀨。

     「我以為……你突然搬到黃瀨那邊，是黃瀨先提的。」火神有點驚訝。

     「無所謂吧，遲早的事。」

     「嗯？呃？！」

     「就算現在不在一起，以後還是會在一起，我跟那傢伙就是這樣的宿命。」

      面對青峰突然開啟的文藝模式，火神大我本來就不好使的腦袋也放棄解讀。總之，黃瀨不黏著青峰，青峰也會黏過去的，這樣理解就行了吧！他們哥倆感情真好！

    「火神君真是無可救藥，這樣能畢業嗎？」黑子哲也在一旁目擊，跟著得出結論。

     「那，跟黃瀨君一起的日子，覺得如何？」

      青峰被突然出現的黑子嚇了一跳，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個容易受驚的人……誰會承認！

      他的老朋友用近乎透明的藍詢問他，彷彿想熱切關心些什麼。關於青峰、黃瀨，這兩個看似沒有共通點卻又相似的兩個人。皮膚上的汗被風晾乾，青峰想著回去如果打噴嚏肯定又要被黃瀨嘮叨一頓，耳朵都癢了。

　　跟黃瀨涼太在一起渡過的日子是什麼模樣……？還不就那樣嘛，又吵又煩又愛鬧，兩個人都是。不過除去缺點，那傢伙優點還不少，長得好看身材不錯，在床上的表現大部分都很棒（除了心情差的時候，當然那也另有風情）……扯遠了。

　　青峰大輝找不出什麼恰當的言語來形容目前的生活。他們都只是學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其他時間一起吃飯睡覺偶爾一起洗澡，黃瀨會拉他去做打球以外的約會，雖然最後總會回到球場搞得又臭又狼狽，然後再一起洗澡吃飯睡覺。

　　他朝黑子還有一臉不知所謂的火神笑了笑。

     「嘛……還挺開心的吧。」他說。

０３

       既沒情調也不驚天動地的浪漫愛情存在嗎？

       至少黃瀨涼太從不覺得自己的愛情浪漫。

       不過青峰大輝本人經常念著：哎呀，能一起打球多好，能一起睡覺多好，能一起滾床多好，做人要知足啊，沒驚天動地的事就是浪漫了。

     「……狗屁，喜歡上你真是我眼光差。」

     「那我眼光更差，怎麼看都只看得見你，嗯？」

     「小青峰我怎麼就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伶牙俐齒了？」

     「有嗎？」

      黃瀨壞笑，又勾上青峰的脖子，捏了捏沒肉的臉頰。

　　在家裡的時候這位在外衣裝得體的模特先生就會變成衣衫不整的邋遢男，比如現在，三角褲配超寬鬆短袖Ｔ，金色細髮亂成一團甚至還有點打結，非常糟糕。青峰不想吐槽，嘴巴上說著想談浪漫的戀愛，實際上最破壞氣氛的就是黃瀨涼太本人。當然這項事實暫時不會說出口，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不懂得看臉色的青峰大輝終於學會了看黃瀨涼太臉色這件事。

　　「黃瀨。」

　　「什麼事？」

　　「哲今天問我，跟你住的感覺如何。」

　　「喔－－」黃瀨換了個姿勢，整個人擠到青峰懷裡，個頭大的他伸出長腿，在椅子外邊晃呀晃，兩個人用一種舒服卻又看起來詭異的姿勢躺在沙發上。「那你跟小黑子說了什麼？不準說我壞話！」

　　真的無法克制的。青峰大輝用手指彈了一下黃瀨的三角褲帶，竟然還是穿那件舊的，一點情趣都沒有。但是他還是喜歡，那些黃瀨說自己不好的點，他都不會看不順眼。黃瀨涼太就是符合青峰大輝所有的需求，不完美卻剛剛好。

　　「小青峰。」黃瀨輕聲在他耳邊笑。「怎麼啦，偷偷把我內褲脫了？」

　　「......這件太難看了，乾脆別穿了吧？」

　　於是黃瀨涼太今天沒有再穿上內褲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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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還有還有！」

　　黃瀨抱著在他懷裡昏昏欲睡的青峰，親了親額頭。「下次小青峰再被問到一樣的問題，你就這麼回答吧！」

　　－－快樂到不可能，像擁有了未來一樣。

ＥＮＤ